聽到嬴政的命令,王翦、以及方才尋來的章邯神色中都有些唏噓,就連李斯的臉上也是帶著感慨。
這是赦封門神的事情?
不,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這是一個為白起徹底翻桉的聖旨,也是一個為白起洗幹淨身上冤孽的聖旨,更是一個讓當朝武將心中都是感慨萬千的聖旨。
武安君白起何人?
當初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在長平之戰中獲得勝利,為大秦的一統奠定了基礎,使得中原之中再也沒有國家能夠對抗大秦的人。
一個注定要留在大秦史書上的人。
這樣子的一個人,在往常的時候,是以一個什樣子的形象出現的呢?
是以一個反派的形象出現的。
當年的秦王在不得已之下,在一些人的讒言覲見之下,在自己的多方考慮之下,殺掉了白起。
而後的秦王並沒有為這位大秦的戰神翻桉,即便是如今的始皇帝,也隻是承認白起的功績。
但承認是簡單的,做不做才是難的。
如今,武安君的麾下諸多將士們、當年犧牲的人們、武安君的後人以及子嗣們,都沒有一個歸處和安穩。
當年武安君的爵位,並沒有讓他的孩子繼承。
甚至他的孩子沒有享受到一丁點的好處,全都是壞處,他的兒子和女兒,迄今為止還過著甚至要吃不起飯的日子。
沒有人敢提這個事情,因為武安君的事情是當年的莊襄王親自定下來的。
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去多次的嚐試,嚐試令皇帝改變自己的主意,恢複白起的名譽。
而如今,陳珂隻是用了一個所謂的“春聯”和“門神”,便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個事情。
王翦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珂,他不知道陳珂的這個行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大秦如今雖然表麵上看已經安定,內憂外患具都是被清楚了,但正是這種時候,往日安定的東西會變成不安定的東西。
比如軍隊。
雖然大秦的軍隊多是當年英勇奮戰的秦軍,主力甚至是老秦人,但當年武安君的事情,的確是對軍隊的士氣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擊。
往日還需要軍隊奮戰,軍功、甚至是一些戰爭還能夠為軍隊提供利益的時候,軍隊的確是安定的。
如今,北疆匈奴已經平定,內憂六國逆賊也已經是伏誅。
閑下來之後,這些人會不會對當**情產生什想法?這一點其實不用過多地思考,用腳都是能夠得出答桉。
一定會的。
甚至王翦近些日子都是聽到了一些風聲,隻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而已,就率先被陳珂處理了。
嬴政背著手,看了一眼陳珂,就好像是什都沒有察覺出來一樣:“走吧陳珂?”
“一個夕日你過的有滋有味,豐富多彩的。”
他一邊往麵走,一邊說道:“這個“夕日”以及“過年”,你應該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和習俗吧?”
嬴政略微好奇,也是歎了口氣說道:“我還挺好奇,你這個腦子,還能有什奇奇怪怪的想法。”
陳珂連忙是上前,跟上了嬴政的腳步,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過年,其實就是為了快快樂樂的,不管是咱們還是那些黔首們,為的都是如此不是?”
“而年其實就是為了讓黔首和百姓們生活有個盼頭,也是為了讓大秦這一張“弓”給鬆一鬆弦。”
“弓弦若是太過於緊繃就會斷掉,同理,若是讓黔首們都沒有盼頭,他們還怎去正常的生活,為大秦更好的創造價值呢?”
陳珂感慨的說道:“所以,禦使黔首、民眾的時候,需要多方麵的考慮,若是為了長遠的國家利益來看,一定不能竭澤而漁,將黔首逼迫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李斯、王翦、章邯、扶蘇、胡亥等走在對視一眼,也是走在嬴政的身邊,默默地聽著。
其實李斯能夠從陳珂的話語中聽出來陳珂的偏向,陳珂的偏向其實更像是儒家的思想。
比如“仁”,比如孟子的“仁政”。
方才陳珂看似是說,對百姓們好是為了讓百姓們更好的給大秦創造利益,但其實是在說君主、統治者要施行仁政。
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來了。
李斯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珂,眼睛中帶著萬般感慨的神色,他沒有想到,陳珂竟然是一個骨子偏向儒家的人。
隻是看他從前的一些手段,當真是看不出來。
嬴政聽到陳珂的話,同樣是笑著問道:“陳珂,你這個說法倒是新奇。”
“乍一聽,像是儒家的說法,如孔丘的仁,孟軻的仁政,但朕怎聽著感覺這其中還有法家的味道在其中?”
“這不就是變相的韓非口中“君主要以權術、法令、威懾以使臣民懾服”?”
嬴政的話落地,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
尤其是李斯。
他看著陳珂,腦海中諸多想法來回的過了一遍,也是沒有看出來,這一段話是怎體現出來這個意思的。
難道是陛下刻意扭曲陳珂的意思,那目的是什呢?
李斯看向陳珂,想要知道陳珂是什反應。
陳珂什反應都沒有,甚至還是站在那,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縷風一樣,幹淨而又自由。
李斯低下頭。
陳珂在這個時候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些許從容:“陛下,這話說的,倒是讓臣自己都驚訝了。”
他笑著說道:“我出身自墨家,儒家、農家、法家、甚至道家都有些許涉獵,自己屬於什都不太清楚。”
“陛下說我表麵上是儒家,其實是法家,這讓臣心中惶恐。”
陳珂感慨的說道:“其實非要說的話,臣是“臣”家。”
他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變得嚴肅起來:“為臣者,當為陛下考慮,當思陛下之所思,急陛下之所急。”
“全新全意為陛下、為大秦考慮。”
“這便是臣的所謂流派。”
陳珂看向嬴政,眼神坦誠,渾身赤誠:“臣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鑒。”
嬴政看著陳珂,陳珂看著嬴政,兩人的眼睛互相對視著。
忽而,嬴政開懷一笑:“不過是說說笑笑,做什這嚴肅?”
他搖頭笑著:“大過年的,按照你的話說,這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此處沒有什皇帝,也沒有什臣子。”
“隻有一個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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