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爭奪‘利益’的時候,如果用正常手段無法達成的時候,往往就會采取暴力手段。
而當‘訴求’得到滿足之後,人們則會普遍認為,這是自己的‘暴力手段’獲得的成功。
洪武三十一年正月十四日。
應天城的百姓們並不知道他們希望廢黜當朝皇太孫,究竟是為了什。
但他們卻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守護住了正義。
這便是他們的訴求。
而當尚未退位的洪武皇帝的聖旨,傳遍整個應天城之後。
百姓們便盲從的歡呼著,慶祝著他們的‘勝利’。
西安門外大街上的百姓們,在有序的散去。
當朝皇太孫經過他們的強烈要求,終於是被廢黜了,他們也沒了繼續待在這的理由了。
接下來就是他們散去,各自聚在一起討論著自己在這場鬥爭之中所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望著如潮水一樣散去的人群。
玄津橋頭的羽林衛千戶官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隻是胸口卻不知為何愈發的堵塞。
任亨泰和翟善兩人,再也不顧身為當朝內閣大臣的身體和體麵,兩人身上都穿著那一套顯眼的仙鶴大紅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軟軟的跌坐在地上。
翟善低著頭,望著腳下的一隻螞蟻,如同無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爬。
他深深的歎著氣。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滄桑無比,嗓音沙啞的好似是有一張砂紙塞在了嗓子眼。
從他們出宮之後,就一直在勸說著這些百姓們散去。
可是結果是明顯的。
沒有人會在意他們身上的大紅袍,所有的百姓固執的要求朝廷廢黜皇太孫。
直到午時一刻後。
皇宮發出了那道旨意。
任亨泰目光呆滯的看著人群散去之後,空空如也的西安門外大街。
幾縷寒風吹過,將地上散落的垃圾吹起。
無力感,在這一瞬間充斥著任亨泰的整個世界。
“社稷動蕩,你我身為閣臣,便是滿心無力,也得扛起這幅擔子……”
任亨泰的雙手按在了地上。
冰涼。
因為地上還有些砂礫,而顯得格外刺手。
任亨泰雙腿開始用力,撐在地上的雙臂卻開始不住的顫抖著。
。
這位大明首任內閣大臣,當一聲栽倒在地。
“閣老!”
守在一旁的羽林衛千戶官驚呼一聲,趕忙上前。
任亨泰卻是曲坐跌爬在地上,抬起一隻手臂:“不用!老夫自己能爬起來!”
千戶官嘴唇蠕動了一下,站在原地,眼神中帶著緊張。
任亨泰深吸一口氣,額頭落下幾滴豆大的汗水。
翟善坐在一旁,深深的呼吸著。
在玄津橋西,任亨泰眼前的橋麵上,自己額頭上一滴滴的汗水不斷的落下,滴落在橋麵上,將青石板橋麵一圈圈的打濕。
任亨泰卻始終不曾尋求他人的幫助。
他再一次雙手撐在地上,渾身也因為用力而不斷的顫抖著。
他在一點點的將自己撐起來。
汗水也開始越來越大顆的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噠。
噠噠。
噠噠噠。
一隊身著講武堂學服的武生騎著戰馬,從西安門外大街方向行進到了玄津橋頭。
為首者。
正是常繼祖。
常繼祖跳下馬背,手持佩刀,望了一眼四周,隨後踩著戰靴走到了任亨泰麵前。
任亨泰趴在地上,雙手撐著地,抬起頭看向來人。
講武堂的學服很容易辨別。
一體裁剪的講武堂學服,甚至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是引領著應天城男人們的風潮。
緊身的上衣,每一次穿在身上前都需要經過熨燙。每一條縫線筆挺繃直。
鎏金紐扣在胸前單排從上而下,在外翻的小領口下,露著雪白的襯衣,一根殷紅的絲帶係在脖子上。
而在腰身上,則是一根製黑兩隻款的腰帶,上麵的扣件同樣都是鎏金色。
下身,筆挺的長筒褲,質地柔軟,但站立的時候卻不帶半點褶皺。
一雙被打磨的亮的長筒牛皮戰靴,簡略的不帶任何裝飾,卻盡顯帥氣。
若不是朝廷當初嚴令,除講武堂武生以外,任何人不得穿戴講武堂武生學服,恐怕就憑這一套帥氣滿滿的造型,早就傳遍整個直隸道了,而應天城的男人們,恐怕也是要人手一套的。
常繼祖的臉上帶著笑容,左手抵著腰間的佩刀,走到任亨泰麵前,半蹲屈膝,伸出右手。
“任閣老,學生扶你起來吧。”
任亨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講武堂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
要知道,講武堂可就是在西城項目麵的。
平日講武堂在京師的存在感也是很低的。
除了每逢橄欖球大賽的時候,才會有一些講武堂的風聲流言傳出來。
看著麵前對自己伸出手的常繼祖。
任亨泰心中帶著疑惑,卻又想起常家如今也是有王爵在身的。
當初的開國公府,現如今也成了開平郡王府。
任亨泰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
常繼祖臉上露出笑容,稍稍用力,便將任亨泰這位內閣首輔拉了起來。
不等任亨泰開口詢問。
常繼祖便已經率先開口,解釋道:“陛下有旨意,我等講武堂四期武生,明日於禪讓大典之上,進行授勳儀式。”
任亨泰目光一晃。
他的嘴低聲念道著:“講武堂都已經四期了嗎?”
常繼祖卻是笑著搖頭:“任閣記錯了,講武堂前兩屆的學長們,都沒有算在內,當初他們結業之後便直接去了軍中的。從學生這一屆開始,講武堂才開始計算期數,我等也是第一屆有授勳儀式的。”
講武堂竟然都成立這久了。
任亨泰心中有些震驚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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