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滅魔陣反噬出一股難以匹敵的力量，周圍的修士根本來不及躲開，都被震成了重傷，劈啪啦地掉落水中。

    方不平還沒有從姬少卿衝進滅魔陣這個事實中清醒過來，猝不及防下又被這股難以匹敵的力量一下子拍到水。狗刨了幾下，終於浮到水麵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心一涼，這次受的傷，怕是一年半載的好不了了。

    方不平心苦笑，受傷是小，若是姬少卿有什三長兩短的，怎向師門長輩交代呢，想到這，方不平那張本就清苦的臉，更苦了。

    緊接著陣法中心處卻亮起衝天的紅光，一聲尖利的慘叫響徹夜空，紅光中心處向外炸開，紅光過處魔氣被一掃而空，湖的人頭也都在紅光的灼燒下消失，連股煙都沒有剩下。

    紅光慢慢消失，白玉神頭被炸毀，整個湖麵上雖是狼藉一片，但是已經感覺不到一絲魔頭的氣息。

    在那一片廢墟之中卻淩空走出一個人，眸冷似冰，神淡若水，微風吹過。他左手撐著一把竹骨玉柄的青色油紙傘，右手抓著姬少卿的褲腰帶，把他提在半空中，姬少卿已然不省人事。

    此人正是子寧，油紙傘下，他的臉一絲血色也沒有，身體微微有些透明，似煙若霧沒有實體，並且還在一點一點得變淡，子寧竟然是一個靈鬼！

    人死後化為靈鬼，進忘川，入輪回，乃自然之道，連神人也不可妄加幹涉，私養靈鬼更是犯了大忌諱。

    養靈鬼在大荒之內一直是被人所不恥的一件事，是以驅鬼養鬼的人很少，偶有為之也不敢讓人知道。在大荒之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見到有人私養鬼體，輕則滅掉鬼體，甚至可以斬殺養鬼之人。

    在此之前，由於子寧修為很高，大家都把子寧看做修行的前輩，對他尊敬有加，甚至還向他請教修煉上的問題。但現在，他們卻發現子寧原來一直都是卑賤的鬼體，子寧一直都在欺騙他們。

    子寧撐著油紙傘一路走過，泡在水的修士們投來的目光中有鄙夷、有憤怒、有憎惡、還有……不過子寧沒有看他們，把昏迷的姬長卿扔給了方不平之後，回到了岸上。

    阿衿被寒護著，並沒有受到陣法的波及，看到子寧出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被放回肚子，打著腹稿，準備等他過來好好念一念他，要他以後不要這衝動了。

    但看著子寧一步步走過來，把傘柄放在她手，他清冷的眼神深處有一抹疲憊與哀傷，阿衿看到其他修士的眼神，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剛剛準備好的嘮叨一句也說不出了。

    “你做的很好，沒有一個人死掉。”阿衿握住子寧的放在傘柄上的手。清風微拂，吹皺了如水的月華，青色油紙傘下，二人雙目相對。

    子寧隻是硬撐著往前走，身上其實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聽到阿衿的話，眼前仿佛有了光，緊繃的心神一下子放鬆下來，俯身向前倒去，下巴靠在阿衿肩膀上，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阿衿看到，他低頭的時候，眼眸不再清冷，嘴角揚起了一抹幾乎微不可見的笑。

    “可是我把傀儡體弄壞了。”子寧小聲在阿衿耳邊呢喃，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五年前剛來到六道醫館的時候。

    “沒關係，我再去給你雕一個。”

    “不要，你雕的太醜了……”子寧還嫌棄上了。

    “好，我讓阿玉給你雕一個。”阿衿確實沒有這方麵的天分。

    “嗯！可是我的頭好疼……”子寧的聲音越來越小。

    “沒事的，睡一覺，明天早晨就不疼了。”子寧畢竟隻有十六歲，可他卻經曆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