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甫?”
“不錯。”
“狄飛驚?”
“然也。”
二人相見並未多言,隻是確認了彼此身份便已落座。
顧朝雲半低著頭,似在俯瞰棋盤,眸光流轉間右手已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從棋罐內抓取了數枚黑子,隨即五指攤開。
“雙數。”
劉仲甫瞟了一眼,也將手的白子示人。
“四枚白子。”
執白先行。
顧朝雲與劉仲甫互換棋罐,不帶遲疑,起手撚子,已落天元。
他這棋子甫落,原本飄著微雨,冷清無人的林中陡然響起一連串的異響,似木石震動,隱有雷鳴。
非但如此,還有腳步聲,四麵八方都有腳步聲逼來,不近卻也不遠,劉仲甫或許聽不到,但亭內的顧朝雲連同馬車上托著香腮的雷媚全都聽見了。
不用想,這些人必然就是金風細雨樓的人。
有太多的腳步聲了,隻似傾巢而出一般。
但顧朝雲卻不慌不忙,渾然不覺的又落了一枚棋子,左上星位。
“噠!”
棋子一落。
又聽震響,以及……
“轟!”
一聲驚爆,瞬間自林深處響起,駭的無數鳥雀振翅而飛,震驚方圓數十。
劉仲甫有些愕然,但他看著始終低頭不語的顧朝雲,便也不再去留意亭外的所有響動,一門心思的埋頭下棋。
“噠、噠、噠、噠、噠……”
一聲接一聲的脆響開始從亭內傳了出去。
二人撚棋如飛,落子更是奇快,仿佛比拚的是各自下棋的速度,而非彼此的棋藝,幾乎沒什停留,往往撚子的那便已落子,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茶!”
驀然,顧朝雲輕聲說了句話。
馬車上的雷媚聞言麵露嬌笑,轉身從車內取出一方紅漆木盒,又從中提出一壺熱茶,充當起了侍女,給劉仲甫和顧朝雲各倒了一杯。
她看了看落子如飛的倆人,又尋著先前的動靜望去,表情有些古怪。
要是她沒猜錯,剛才的爆炸應該是火藥,這林中居然已經提前埋下了火藥。
不用想,當世若論火器暗棋,除了蜀中唐門外還有便是“江南霹靂堂”雷門名震天下了,自她父親死後,即便她也姓雷,也與這雷門攀不上關係,他這些人卻又聽雷損的話,如今又聽狄飛驚調動,果然是主掌“六分半堂”的大權啊。
亭內快棋急落,落子如飛。
但這個快隻是相較於尋常對局來定。
一局棋,往常時候從落子布局再到結束,往往棋至中盤或許都得半個時辰,棋至收官更是耗時極長,若遇到那般境界相差不遠的大國手對弈,說不定會苦坐數日,隻求妙手。
眼下二人落子間,那林中又起木石震動之聲,驚雷滾滾,驚破雨幕。
與此同時。
天泉山山腳下也來了一群人。
這些人看著山頂上屹立的一角高樓,皆滿目殺機,不帶遲疑的已向上掠去,殺去。
他們當然是六分半堂的各大堂主,以及堂中的精銳好手。
領頭之人便是“二堂主”雷動天。
這人很瘦,精瘦,但看著絕不瘦弱,反而流露出一種異於常人的精悍與凶戾。他也不出手,僅僅隻是拾階而上,但沿途過處所有攻來的敵人卻在靠近他身前一尺的那,便已變得外焦酥,七竅冒煙,倒地氣絕。
苦等多年的絕妙良機,堂內百餘位精銳盡出,還有他這位“二堂主”出手,試問內部空虛的“金風細雨樓”又有誰能抵擋。
而在登山的人群還有個彎腰駝背低著頭的老人,他也在看登山的路。
隻因他是狄飛驚。
這座山但凡他能登上去,占領那幾座樓,蘇夢枕失了大本營自然如同喪家之犬,相信到時候其他勢力肯定不會錯過痛打落水狗的良機,那蘇夢枕可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山路不高,卻很陡,風雨撲麵,肅殺襲來,眾人一麵與從山上山下殺來的敵人搏殺,一麵冒雨而上,留下一具具屍體,一道道血痕。
血水染紅了山路,也染紅了眾人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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