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她是最後一人。”
幽深的堂屋泛著寒氣,沒有陽光可以照進來。沈縛端著一盞茶,絲縷白霧浮在他眼前,模糊了下方垂手而立的青衣女子。
他喝了一口茶,苦澀的味道使他皺了皺眉。
他擱下茶盞,把手攏進大袖。
昨日夜他收到了江致的書信,信上寫著他的圓圓回來了,並附了一張女子的畫像。畫像上的李圓圓披散著長發,穿著怪異,臉卻是空白一片。
三年,六個春秋。
他不僅動用了娘親留給他的錦囊,還拿了自己半生氣運做籌碼,才讓江致把人帶回來了。
然,畫中人無臉。
他要怎才能尋回她?沈縛忍著一口氣,最後還是伸手撫過那張潦草至極的畫。
他能忍著一口氣坐到現在,把昨夜救下來的十六個姑娘一個個審,無非就是不想錯失他的圓圓。
他真的好想她。
沈縛揉了揉頭痛欲裂的額頭,寡著臉開了口,“叫什名字?”
“秦秋宜。”
聲音意外的清明,沒有先前那些人的嫵媚勾引。沈縛停下揉額頭的手,抬眸去看她。
那自稱秦秋宜的女子穿著一身洗舊的青色冬裙,黑如綢緞的長發柔軟的搭在她的肩頭。她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
沈縛看著她,眼多了些探尋,就連語氣也慎重了不少,“家住何方?”
“鳳凰村。”
鳳凰村?
沈縛博覽群書,山水遊遍,卻想不起來這個小地方。
“你不是玉集鎮的人?”
“不是。”
沈縛沉默片刻,不知怎想到了當初的她也是這個模樣,一樣的青衣,一樣的散著長發。
沈縛看著她,死寂的心慢慢的泛起了漣漪。
會是她嗎?
沈縛壓了壓唇,忽然起身朝她走過去。李圓圓低著頭,看著他一步步走進她,最後站定在她前方兩三步遠的地方,金尊玉貴的對她說,“把頭抬起來。”
李圓圓也聽話,乖巧的把頭抬起來。
很一般。
尋常百姓家,她這樣的姿色或許將就。但落入他沈縛眼,就連一般二字都是抬舉了她。
如果非要在她身上挑出長處來,也有,她看起來很幹淨,尤其是那雙眼。
她的眼睛明淨透亮,望著他的時候仿佛在笑。
她的確在笑。
由內至外的,整個人都散發著融融暖意,仿佛把她丟進冰窟也能把冰溶化。
李圓圓不看他了。
她低下頭,認認真真的編著謊話,“我是鳳凰村中采藥人,隨父入城賣藥補貼家用,卻不慎被拐流落至此。”
“鳳凰村中采藥人?”
“是。”
沒錯,她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那隻鳳凰。采的就是他這朵高嶺之花,巨補身心。
沈縛凝視著她,半響,聲音像結了冰似的紮進她的心窩子,“你可知,騙我的下場是什?”
知道,不死就殘。
李圓圓鵪鶉一樣繼續低著腦袋,擺出一副謹小慎微的姿態,恭敬的回答,“民女不敢欺瞞大人。”
沈縛皺緊了眉頭,沒來由的心煩。
他抿著唇看了她一會子,拂袖轉身坐回了他的高台。世上那有這巧的事,江致的書信才到,他就能遇到他的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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