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舟驀然出聲,打斷那人可疑的點燈舉動。
那賊眉鼠眼的侍從僵立在一旁,頓時麵色煞白,瑟瑟叩頭不已。
原本眾人注意力都聚焦於假公主上,可沒想到,裴行舟如鷹隼般的黑眸,時刻鎖定角落中毫不起眼的小小侍從。
小侍從垂著頭,直叫人瞧不清他的長相,可裴行舟隻掃了他一眼,上揚的眼尾透著些看戲意味:
“胡秀才,上次本王見你時,你還隻是燈籠鋪的小掌櫃,怎一別數月未見,竟搖身一變成了西涼使團的人了?”
原來,這形跡可疑的侍從並非他人,他正是中秋花燈節那夜,開設燈謎會廣結善緣的胡秀才!
見裴行舟已認出自己,胡秀才心弦一緊,他麵色緊張,滿眼皆是惶惶之色:
“草民,草民胡泉有拜見清河王殿下!”
裴行舟隻似笑非笑一瞬,語聲越發玩味,道:“胡泉有,你混入西涼使團到底有何目的?”
胡泉有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薄光,隨後他換成一副小心茫然的模樣來:
“草民是受西涼三公主之托,為陛下製作這盞龍遊四海的花燈!三公主見草民手藝尚可,故大發慈悲讓草民隨行,瞻仰天顏。”
裴行舟輕哂一聲,雙眸如墨玉般漆黑,他神色更為輕蔑道:
“照這樣說來,你是承認了自己與西涼假公主有勾結咯?”
聞言,胡泉有倒吸一口涼氣,他嚇得抖如糠篩!麵上更是大驚失色,他連連磕頭求饒道:
“求聖上明鑒!小人冤枉啊!小人隻不是個做燈籠的手藝人,小人也不知這西涼國三公主是假的啊!”
裴行舟往上挑了挑眉,眉眼間多了幾分冷色,“看樣子,你是不打算如實招供了。”
而此時,晉合帝帶著天子威嚴,疾言厲色怒斥道:
“大膽胡泉有,竟與西涼假公主同謀在金鑾寶殿上撒野!”
“不,這胡泉有並非是西涼假公主同謀!”
聞言,晉合帝皺起眉頭,裴行舟語聲微沉,一雙冷眸帶著威懾人心的魄力,一錯不錯盯著胡秀才。
“因為,他才是操縱假公主的幕後罪魁禍首!!!”
此話一出,宣華殿上皆是一片嘩然!而胡泉有聽後更是縮著脖子,似乎慫包樣往後牆壁靠了些。
晉合帝眼底浮著猶疑,顯然他不太相信,一個賣燈籠的商賈,竟有如此翻雲覆雨的本事。
胡泉有掩下眼底一絲精明,他瑟瑟索索不停叩頭,嘴高呼冤枉:
“王爺,您這是殺人誅心啊!小人不過隻是一介草民!哪能有這大的本事,去操控什勞什子的假公主?小人真的就隻是個製作燈籠的手藝人!”
裴行舟瞳仁黑白分明,在他身上上下逡巡一遍,忽而他輕笑出聲,遂雙手擊掌做恍然大悟狀。
“本王明白了,看來,你並不希望本王以胡泉有稱呼你,如此我便換一個稱呼。
或許,我應該叫你宮本一郎?!”
此言剛既出,猶如一聲暗夜驚雷在胡泉有耳邊炸響!
他胸口重重一緊,驀然煞白了臉,竟是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裴行舟好整以暇得看著跪在腳邊之人,帶著半是誠懇半是譏誚的表情,他勾起涼薄的笑意:
“宮本一郎,本王可有說錯?”
聽到這個宮本一郎名字,晉合帝眉頭緊皺,麵色變得沉肅起來:
“裴愛卿,這怎回事?他一個大盛朝的秀才,怎成了西涼國的隨侍?又是如何成了東瀛人?”
在座眾人皆知,大盛朝近年來與東瀛國時有摩擦不斷,就連大盛皇帝壽誕,東瀛也未曾派遣使者祝壽!一時間,宣華殿上詫異探究的目光,紛紛落在了胡泉有身上。
跪在青磚上的胡秀才攥緊拳頭,麵上終於繃不住了,原本惶恐的眉眼間漸漸浮現狠戾之色。
裴行舟見他麵色驟變,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啟奏陛下,宮本一郎乃是狼子野心之輩!他多年來隱藏蹤跡蟄伏於大盛朝,通過收買利誘的方式,暗中策反我大盛子民!便是為了從內分化我大盛朝,試圖顛覆我朝巍峨江山!”
聽了這番話,晉合帝自是怒不可遏,原本已散了的怒氣又蹭蹭得冒了出來!
他麵色鐵青,沉沉斥道:“大膽宮本一郎!竟然對我朝江山圖謀不軌!若裴愛卿所言不虛,朕定要將你淩遲處死!”
聽到淩遲處死的重刑,宮本一郎連眉梢都曾未抬一下,仿佛他早已生死看淡,將個人身家性命置之度外。
晉合帝眯起眸中,“你為何不說話?”
宮本一郎麵上不顯山也不露水,他遲緩得抬起頭,一雙眼睛如刀子似的紮向裴行舟,眼底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陰毒。
“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你是如何得知我就是宮本一郎的?”
裴行舟唇角微彎,淡淡答道,“容宛在臨死前曾留下線索,那便是燈籠鋪這三個字。”
驟然聽到容宛的名字,宮本幽深如潭的眼底閃過一絲哀痛,可下一刻,他便微眯著的眸子泛起惱恨之意!
“容宛這個賤人竟然出賣我!你們大盛朝的人,果然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白眼狼!”
?
宮本一郎說容宛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裴行舟都差點被氣笑了,這人的白齒紅牙真真是會顛倒黑白!
裴行舟冷冷覷他一眼,眸底帶著三分嘲弄七分不屑道:
“容宛原本可以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是你,蓄意蒙蔽以仇恨誤導她;也是你,親手將她培養成殺人機器,可最後還是你,親口下令射殺它!
你欺騙她,利用她,傷害她!把當她一顆棋子玩弄於鼓掌之中!如今你有什資格說她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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