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利爾轉身看到林珂的瞬間,心中像沉了一塊巨石,轟然下墜。
他太了解自己了。
在愛上她知道什是感情之前,他就是個冷心冷血甚至都沒有什情緒的怪物。
記憶一路蘇醒過來他也察覺的清楚明白,約莫是倒敘,所以這個世界大抵是他和喬喬初次相見。
那時候的他冷漠無情,看這世間任何皆如螻蟻,初次見麵,他並不喜歡喬喬。
蘭斯利爾忽然就有些衝動,衝動的想去拽住喬珍的手,告訴她別過去了。
可他伸手,指尖又緩緩蜷縮收回。
已經發生的過往,是無法更改的,他沒辦法阻止一切。
蘭斯利爾隻能跟過去站到喬珍身邊,結果剛聽了一耳朵他們的對話,他眼中就止不住浮起洶湧怒意,燒紅了他淡金色眼眸。
這個惡心的光頭居然想買她,用幾包方便麵,真他媽的可笑。
他真恨不得自己就在現場,抬手就擰掉這惡心的蟲子的頭。
可他當時在現場的,林珂就在一步之遙處站著。
但也隻是站著,他目光冰冷的像在看一場鬧劇,又像什都沒有看,根本沒有出言維護喬珍,任由他們談論貨物一樣侮辱她。
她再堅強也會難過,眼的光芒都暗了。
蘭斯利爾的火氣噌一下燃到最高,垂在褲縫的手掌緊攥,恨不得一拳揮在曾經的自己身上,讓他好好睜開眼看看。
怎能叫她傷心!
倘若當時他真將她拱手讓人……
蘭斯利爾呼吸都滯了一瞬,他也真死不足惜。
同時,心又止不住的一片冰涼,這樣的他,還會怎對喬喬?
索性。
雖然這個世界看起來凶險無比,喬喬卻個性堅強,並沒有答應那個惡心的蟲子的條件,讓蘭斯利爾鬆了好大一口氣。
他們決定回啟城,沒說一會兒話就要離開。
蘭斯利爾也忙跟著走,亦步亦趨跟著喬珍。
他側過頭,幾近癡迷的望著她側臉,陽光下的她明媚漂亮,一顰一笑都俘虜著他的心。
看著看著,他又想起來什,眸中染上難過委屈。
可她剛剛扔掉他了。
她已經不要他了。
想著,喬珍他們已經坐上了車,蘭斯利爾就化為一股意識黏在喬珍衣領,不願意跟她分開半秒。
難免的聽見喬珍和那個紅毛聊天,兩個都是開朗的人,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
聽見喬珍誇他可愛的時候蘭斯利爾嫉妒的快要炸了,是因為他不可愛,所以不要他了嗎?
轉耳卻聽見他們聊天的內容一轉,他心心念念,愛了好久而不得的人對當時坐在前排的自己道。
‘林珂先生,我好像對你一見鍾情了。’
蘭斯利爾猛愣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時那樣欣喜若狂。
之後的世界,她都甚少對自己表達過愛意。
太多次太多次,他追著她也得不到一眼垂憐,甚至她狠心殺他寧願自毀也不願意愛他。
卻原來那遙遠以前,在最初相見的時候,他就曾得到過她的愛意,得到他如今求也求不來的東西。
可當時他是怎對待的?
蘭斯利爾開心的顫抖時想起什,猛然向前麵看去。
身為林珂的他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他冷淡往後看了一眼就回過頭去,沒看見,也不理會她滿眼喜歡。
如今他求而不能發瘋也得不來的愛意,當初的他毫不珍惜。
蘭斯利爾登時有些慌。
“我愛你。”
他急切的回應道。
很愛你很愛你。
可遲來的愛意太晚,過去的人聽不到。
蘭斯利爾也清楚,冷心冷情沒有動心的他,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任何人任何事。
果然。
回到啟城後,喬珍就被他扔到髒亂的貧民區管也不管。
蘭斯利爾跟在喬珍身邊真心疼壞了,再一次惱恨自己怎能叫她睡在這種地方,萬一有人圖謀不軌怎辦,萬一有人傷害她怎辦。
如今他與她每一分每一秒黏在一起都嫌不夠,當初卻……做盡了混賬事。
唯一讓他覺得慶幸,心中酸軟紅了眼眶的是,那時候的喬喬真的很愛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半分,還在想著怎樣才能接近他,融化他。
真叫他受寵若驚又欣喜若狂。
可第二天。
蘭斯利爾跟著喬珍一起去做生意,親眼見證了那場鬧劇。
他眉眼泛起寒意,真恨不得擰斷那個挑釁的女人的脖頸,可惜他沒有實體,不然殺她千次百次。
然後有實體的林珂就來了。
明明是他自己走過來,明明是他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卻在此刻叫蘭斯利爾心中悚然。
他就親眼看著,身為林珂的他為了所謂規則,眼也不眨生生擰了喬珍的手腕。
“喬喬!”
蘭斯利爾望著喬珍麵上痛苦神色要急瘋了,他立馬衝過去想一掌揮開林珂,可伸手過去,隻碰到一場虛影而已。
他做不到製止過去的發生,做不到製止曾經的自己去傷害她。
唯一能做的,是眼睜睜看著她受盡傷害。
那傷害不是別人,不是這世上任何一個其他人,恰恰就是如今這世上最愛她最愛她的自己給予的。
他連向他處發泄怨恨都做不到,隻能恨毒了自己。
看著她將掉未掉的淚珠,心疼的尖刺紮進蘭斯利爾心,他多想幫她擦掉眼淚,多想去抱抱她。
卻連想碰一碰過去的她都是不可能。
可那時的喬喬真的好愛好愛他,即使被他這樣對待也沒有放棄。
失控的那個夜晚。
他意誌全無隻知道本能的攻擊,刀雨一樣落下的風刃,她被割傷皮膚,她鮮血淋漓,甚至有可能死亡。
但喬喬沒有放棄,說什也不肯停下的向前走,隻為了接近他為了救他。
原來她曾經那樣子愛過他。
蘭斯利爾守在被風刃割傷流了許多血,還堅持往前走的喬珍身邊。
淩厲的風刃從他身體穿過,刺傷他愛人身體。
“喬喬,不去了。”他紅著眼低聲道。
“別去救我了不值得,我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別管我了。”
可回憶聽不到他的聲音,喬珍還在執著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別愛我了,”蘭斯利爾小聲的祈求著,幾乎哽咽,“換我來愛你,我來愛你就好,我向你走過來,別過去了喬喬。”
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此刻的話,當初的他根本沒做到。
林珂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抱住渾身是血拚命救了他的人,而是懷疑,是冷著臉叫她走。
她一身的血怎走?
這一刻蘭斯利爾的表情比喬珍還要不可置信,還要錯愕,還要憤怒的多。
恨不得一刀捅穿林珂心肺。
他從前真沒覺得自己有什不好,一直信奉強者為王實力至上,為達目的世間無物不可利用。
可此刻,無盡後悔湧上心頭,他真恨死了自己的無情。
他如今想要她的愛,想要的快要瘋了,卻被曾經的他扔在地上踩。
蘭斯利爾慘笑著想,他剛剛還在問為什,為什她就是不會愛自己。
現在卻要想想,她憑什會愛自己。
可執拗又傻的喬喬,這樣了也沒有放棄。
一次任務,險境之中。
危機時刻她連想都沒有想,全靠本能和愛意撲上來,為他擋了那顆子彈。
隻能在旁邊看著的蘭斯利爾眸光巨震。
“喬喬!不要!”
他下意識撲到喬珍身前擋著,卻全無作用,來自過去的子彈穿過現在的他的身體,刺到喬珍身上。
滿眼血色。
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震驚與巨大的心疼撕扯著他,叫蘭斯利爾一下子紅了眼。
他伸出指尖想碰碰喬珍的臉頰,卻又碰不到。
“怎就那傻呢,”他輕輕呢喃。
區區一顆子彈,他怎會躲不開,又怎會因此受傷。
他真恨死了此刻自己的無能為力。
好在因為這一次。
林珂終於注意到她一片真心,開始對她在意起來。
但蘭斯利爾並沒有多開心,因為他足夠了解自己。
那時的他也就僅僅隻是在意而已,別說愛,喜歡都太勉強。
就像是看到一隻流浪的漂亮小貓,一個勁兒往他身邊蹭,他也不介意,就順手留在身邊養著而已。
可喬喬不知道,真以為他是喜歡上了她。
她傻傻的追著他跑。
蘭斯利爾親眼看著他們在月下的車頂上接吻,看見她滿眼愛意,一口一句林珂。
看見她誤入險境中了催情絲,看見她熱情大膽的渴求自己,看見他們在泉水邊交融親昵。
原來他們曾這樣耳鬢廝磨。
原來她曾這樣愛自己過。
原來他最渴求的最開始就得到了。
她傾其所有,熱烈又誠摯的將所有愛意全都給了他,對他那樣好,對他那樣親昵。
那樣的溫柔與愛,全是如今的他求而不得,怎樣也祈求不來的。
蘭斯利爾也才知道,原來她愛起一個人來是這副模樣啊。
那樣耀眼,那樣好看,讓他單單隻是看著都淚盈眼眶。
在這一刻,蘭斯利爾是那嫉妒過去的自己,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嫉妒的要發瘋。
也恨,恨過去的他不夠懂也不夠愛,不知道珍惜。
白白浪費了她的愛。
但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那也是不錯的。
可是。
可是。
那時是末世,那是啟城。
情況就在他們相處的最甜蜜時急轉直下。
他們才回啟城沒多久就出了事。
喪屍暴動,常心身死。
喬珍傷透了心,哭的那樣難過。
蘭斯利爾看她難過,比喬珍還難受。
如果是之前的他,是謝懷玉甚至墨林菲斯,心中隻會覺得快意,覺得死的好,這樣天底下就隻剩他獨享喬喬。
現在的他學會更好的愛她了,如果叫現在的他去做,他會給常心報仇,會很好的安慰她,隻要她能再開心就好。
他想得倒是很好。
可最初的林珂比謝懷玉,比墨林菲斯還爛。
他忙著處理喪屍的事,忙著建設他的啟城,半分注意力沒有分給喬珍。
夜。
喬珍一個人躺在床上,又做了噩夢,驚醒之後一個人抱著膝蓋,連哭都無聲。
蘭斯利爾坐在床邊,想去摸摸她的臉,想幫她擦去眼淚,告訴她自己正在陪她。
可指尖從她臉頰劃過,穿透水一樣的虛影,他不能更真切的意識到,他碰不到她,他也並沒有在陪著她。
那些痛苦難過,愛他愛的很艱辛的日子,全是她一個人默默撐過來的。
怨恨在這一刻變本加厲湧上來,叫他不能更恨林珂,曾經的自己。
可更恐怖的。
蘭斯利爾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還遠在後麵。
第二天。
林珂向喬珍攤牌了。
他說出了喪屍王的事,也坦白了喪屍王就在啟城之中,說起他和喪屍王的糾葛,也說起他保住啟城的決心。
看起來是那樣真摯。
可當他說出那個計劃的時候,蘭斯利爾瞬間麵色卡白,一顆心如墜冰湖。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蘭斯利爾再清楚不過當初的他究竟是個什德行。
在聽到那個計劃的瞬間他就要瘋了。
他不愛喬喬,在之前漫不經心的逗弄恰巧,她成為所有人眼中他的軟肋,於是林珂將計就計。
他為了引出喪屍王,為了保住啟城,叫喬珍去當誘餌。
說的那好聽,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命!
蘭斯利爾眼中的驚慌幾欲扭曲,他圍在喬珍身邊,幾次三番想要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甚至將她帶走。
可次次都是徒勞。
“不要答應他喬喬!不要答應他!”
“他是騙你的。”
“不要答應——”
然後他看見喬珍拉住了林珂的手腕,目光真摯的說。
“我願意。”
她愛他。
所以她信了。
攻城之戰。
蘭斯利爾一直緊緊跟在喬珍身邊,可他能做的也隻有跟在她身邊而已。
他雙目猩紅,看著喬珍在圍城的喪屍中廝殺,並不在意她的林珂將她當成一塊香餌扔在這,等待獵物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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