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少年倚在床榻邊,純白帷幔遮遮掩掩之下,白皙如玉的腳踝若隱若現。
再往下,就見少年腳趾微微縮起,恍若主人心底深處漸生的緊張。
陸懷懶懶抬眸,瞧見來人,拖著病體堪堪起身,又給若風使了眼色,讓對方出去了,隻留衣冠楚楚的矜貴公子。
可惜由於先前暈倒,腦袋有些沉,他蹙眉咳嗽幾下,歎了口氣,無所顧忌的躺下了。
“太傅,咳咳,若風應當給你說了吧。”
“說過。”
“殿下放心,文遠已經帶楊尚書回府休息了。”
顧焱說完,輕輕走近,將少年裸露在外的腳踝遮得嚴嚴實實。
“楊尚書考察是重要,但殿下也需顧忌自己的身體。”
“不可逞強。”
話音剛落,顧焱手中動作一僵。
他低眸看去。
竟不想這一番話,惹的少年眼眶通紅。
陸懷發覺對方在看自己,故意將整張臉埋在枕頭,動作幅度特別大的擦完眼淚,才可憐巴巴道:“太傅,本宮真的盡力了。”
話音剛落,陸懷垂下眸子,不再言語。
卻悄悄支棱起耳朵,等著顧焱回複‘臣教殿下’。
等待間,又不禁想起那張紙條。
他覺得顧焱雖然也是穿書,但應該比自己來的年份長,否則哪有時間找臨峰道人學武,又哪來的學問為幾位皇子解決疑難?
因此,他專門用樹枝寫了一行小字,現代筆跡即是暗號,表達出濃濃思鄉之情。
且,詼諧語言嘲諷意味十足,透露出主人的無可奈何。
畢竟,正常人寫出那六個字,還是非常考驗心態的。
想到此處,陸懷不由感慨。
當年做理解都沒這費心思。
等等……顧焱為何遲遲不回話。
他不會沒看懂吧。
若是沒懂,那豈不是顯得他很呆很傻?
陸懷眼珠飛速轉動,思考片刻,揚起小臉看向顧焱,瞥到那人打量的眼神,心一狠,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扯了扯,忍著心底的不適,緩緩開口。
“詹事府中恐有他人耳目,本宮亦是沒有辦法。”
“咳咳,太傅知道本宮的情況,可以教教本宮嗎?”
“太傅。”
陸懷睜大雙眸,硬生生又擠出一兩滴淚,顯得無辜又可憐,他咬著唇,欲泣不泣。
“不要拒絕本宮,好嗎?”
“嗯……”
顧焱偏過頭,拳心掩著唇,肩膀微微顫動,若不仔細斟酌,都瞧不出來。
良久,才低眸看向陸懷,眼中笑意十足。
“殿下裝得真好。”
“下次別裝了。”
“……”
陸懷沉默著,沉默著。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他惱羞成怒的甩開顧焱衣袖,抓起枕頭砸向顧焱,結果人在病中力道不夠,枕頭還沒砸到對方又要墜下,目標正是陸懷腦袋。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陸懷一驚,條件反射用雙臂擋住來物。
接著,便兩眼一閉,等待枕頭的‘重擊’。
半晌,枕頭遲遲不落下。
倒是,臉上癢癢的。
陸懷放下手臂,喘著氣睜開雙眸,就見顧焱一手抓著枕頭,一手撐在床邊,幽深的雙眸映出了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那間,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拳。
他甚至能看清顧焱鬢角一滴汗緩緩滲出,滑過眉上兩粒小痣,順著臉頰落到了下巴,直至滾動的喉結,才消失不見。
這樣清冷禁欲的臉,眉間微蹙著,薄唇緊抿著,卻偏生出一絲擾人的性感。
陸懷睫毛微顫,不由自主瑟縮,下一瞬,手腕卻驟然一痛。
他抬眸望去。
那人放下礙眼的枕頭,抓著他的手腕,皺著眉看向他,呼吸沉重的他動也不敢動。
良久,才靠近他的耳畔,啞著聲音道。
“殿下,不要亂動。”
“否則,臣怕自己傷害殿下。”
陸懷呼吸一滯,他聞著那股子莫名的清香,在自己思緒徹底迷亂之際,扭頭躲開顧焱逼視的眼神,堪堪開口。
“太,太傅,還沒回答本宮的問題。”
顧焱直起身子,壓下湧上心頭的躁動。
他揉著眉心,深深呼吸,將少年散亂的衣裳扶平,也算安撫了自己不齒的想法。
直至內心一如既往,毫無波瀾,才輕聲道:“輔佐殿下,本為臣的職責。”
陸懷鬆了口氣,也不敢造次了,規規矩矩道:“太傅沒有明白本宮的意思。”
“除去輔佐之外,本宮還希望詹事府的人上課時,太傅能夠在旁指點一二。”
“當然,私下若能繼續指導,再好不過。”
“臣知。”顧焱淡淡道:“文華堂外,是為補課,文華堂內,則需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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