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秦國,臨淵將林驀然送回紫宸山莊後,回到了他的“常安侯府”。
李韻給他新生了一個兒子。
但是,他看上去並不高興。
翌日,他要去宮見臨政時,半路上被右相攔住。
右相帶著臨淵去自己的府上,他說有一個重要的人證。
臨淵不禁莞爾,外公的這份執著他也是很佩服。心還是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木美人,夏如風的美人。是他後來和趙怡置氣時,冊封的那十幾個有名無實的後妃中的一個,也是最美貌的那一個。
臨淵看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人,她的確很美,隻可惜這樣的美人,隻能在這深居孤芳自賞。
若不是右相帶著她來,他都已經忘了,這個女人和那些女人一樣,曾經因為語言重傷趙怡,而讓臨政傷心好久。就這一點,臨淵已經對所謂的證據有了一半的懷疑。
臨淵看著木美人,說:“你知道些什?”
木美人說:“我知道,你娘是怎死的。”她還沒說完,臨淵就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警告她道:“你知道騙我的下場是什吧。”
木美人閉上眼睛,不敢去看臨淵煞人的眼神,直接說:“是萬……他建議大王用紫宸山莊的人去殺了夫人的……”
臨淵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那你是怎知道的?”
木美人聲音發抖,“那天是我帶夫人去城樓見大王的。”
“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臨淵狂魔嗜血一般,右相急忙拉開了他,否則木美人的脖子已經斷了。
看著眼神凶惡又木納的臨淵,右相說:“我早就和你說是夏臨政,你偏不信,我跟你說和紫宸山莊的人有關係,你還是不信。”
臨淵抬頭看著右相,“我怎確定你們不是串通好來騙我的?”
右相說:“其實你心很明白,這件事跟夏臨政脫不了關係,自從我第一次跟你說夏臨政是凶手,你就已經懷疑,可是,你太在乎夏臨政……我也不明白,為什夏臨政比你娘的死活還重要。”
臨淵再次看著木美人,問道:“為什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
木美人縮在牆角,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說:“我愛上了夏臨政,但是他不愛我。”
“哼……”臨淵一聲冷笑,不屑的看著她,“你的確不配。”
臨淵是一個幸福而又寂寞的男孩子。
幸福是他是王孫的出身,寂寞也是因為他王孫的出身。
耳邊充斥著的甜言蜜語和溜須拍馬,無一不是在時刻警醒他,將來是秦國的繼承人,而他繼承秦國後,必須對這些說好話的人進行大肆的封賞。
這其實是大多數王孫的煩惱,這些煩惱又大多來自於他們有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母親。有的則是明知道開水燙,還非要在水滾騰的時候往跳,以為那是渡劫一樣的考驗,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成仙了。
臨淵早些時候的對手來自於那些比他大幾十歲、十幾歲或同齡的王爺爺、王叔叔。後來他們都死了,尤其是他的兩位王叔死的相當可笑,他們太丟大秦的臉,可爺爺卻十分傷心。
然後,他成了秦國唯一的繼承人,他並不是多開心,他的母親反而很高興,有時候已經有太後的姿態。
實際上,他不是沒有幻想過坐王位上,穿著黑色的王袍,戴著王冠發號施令的樣子。可想的更多的是,他作為一個王,率領千軍萬馬奮勇殺敵的樣子,那種勇猛才是他想要的。
長大一些,他就明白,他適合武治,酣暢淋漓、痛痛快快,文治太婆婆媽媽太矯情,不適合他。
有時候他仰天長歎,如果有個人能幫他就好了,一文一武,文安bang土,武定天下,各管各的,幹活不累。
那段時間,看他年少就有王樣的徐夫人還滿是欣慰,慶幸自己生了個好兒子,對未來更加憧憬。
隻是她沒想到,夏如風多年來仍舊對趙國的那個女人念念不忘。直到六年後的那一天,夏如風真正的提出想接趙國的那對母子回秦,她怒了,更慌了。
和他的結合雖然不是心甘情願,但這幾年來,她還是兢兢業業的服侍著他,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可怎還是比不上一個婢女。
好在王與後都不答應,可夏如風始終不放棄,她就在忐忑不安中過了好幾年,夫妻情分全無。
臨淵卻不以為意,比起母親的嫉妒與惱恨,他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他那個從出生就鬧的幾乎天下大亂讓天子姬凡不惜大範圍焚童的兄長,好奇他在趙國的生活怎樣,他會不會懷念他那位被焚的兄弟。他是否知道秦國這又有一位新的兄弟?
幾年後,他有了答案。
那天,一場春雨過後,他拿著把躺椅到銀杏樹下,雙手為枕的躺在椅子上看著枝葉分割的碎裂天空。
臨淵並不喜歡雨後濕漉漉的環境,隻是今天他有點混亂,想出來清靜清靜,要是娘親早點結束那些關於歸秦母子的話題,他可能會衝進雨大淋一場。
她未免杞人憂天,一個麵還沒見過的人,她怎就一口咬定那個趙怡會如何如何爭寵,她的孩子又如何如何跟他爭搶太子?其實不用搶,他給他就是了,反正也不稀罕。
樹葉上一滴水落到眼邊,臨淵罵了一聲,起身擦拭眼睛,就聽聞耳邊一陣騷動,抬首望去,萬正帶著一隊人向勤政殿而去。
萬身邊,一個看上去有些慌亂的女人,的確很美,十年前一定是傾國傾城。她身邊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這就是那對趙國的母子?
人說相由心生,可趙怡看上去,怎都不像是會爭搶的人,她給人的感覺很安靜。
那男孩兒扭頭看了他一眼,正好一陣春風拂來,銀杏枝葉擺動,上麵的水滴唰唰落下,一場“小雨”打濕了臨淵的頭發和衣襟,他沒有去擦水,隻覺得頓時神清氣爽,霧霾盡散。
天空灰暗的像哭過,臨淵木然的走在街道上。他第一次見到臨政的那天起,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去傷害他。
和母親對他的保護一樣,趙怡和夏如風也十分保護臨政。
從第一次和他一起在書房學習,從臨政毫不避諱的拿下他給的糖果,一點也不懷疑糖果有問題;從臨政第一次陪他練武,毫不相讓,讓他越戰越勇;從臨政第一次喝他偷出來的酒,不怕挨罵;從臨政一直看在自己的麵上,對母親一忍再讓;從他把幸福草交給臨政……
從什時候開始,臨政就不是他以為的臨政了?
是否自己太過天真,真的被看上去純真的臨政欺騙了?
如果真的是他害了娘親,那他陪著自己守靈的那一天,還能裝出那無辜善良的樣子,他就太可怕了。
母親離開後,他將臨政視作唯一。
現在外公拿著人證物證來說,臨政是凶手,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覺得隻是外公空口說白話。
霍然間,他已經走到了宮門口。
他的心很亂,很亂,一直亂著,走到了臨政麵前。
金不義帶著臨淵來到臨政身邊,臨政看著他,弟弟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
他對他朝露般的晶瑩目光,一下子蕩然無存,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他嘴角輕輕一揚,這一天終是來了。
有右相在,這一天隻會來的快。不過,以他看來,右相的動作還是挺慢。
臨淵看著哥哥的臉,他一如既往的平靜,他的笑,那好看,但卻是笑藏刀。以前,他不認為,哥哥會對他有這樣的笑。
昨天他還覺得,他築起的城牆可以保護他們兄弟倆一輩子不受到侵蝕,今天,外人幾句話,就土崩瓦解。
果然,從內部瓦解,才是最可怕的。
捫心自問,他是否真的一直毫無保留的信任臨政?!他也是有所懷疑的,隻是心底每次響起那疑問的聲音時,他堅決而霸道的將那聲音給壓了下去。
饒是外公不遺餘力的追查真相,他也能借口說是外公過於執著。
外公和母親並不是對自己不好,隻是他更喜歡臨政的好。所以臨政每給一點,他就倍加珍惜。
所以,他總是站在臨政這一邊,為他開脫,然後去責怪外公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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