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每當出現這般無月的夜晚,衛姌都會條件反射地感到戰栗和恐懼。
從小到大,她曾無數次奔跑在這樣的夜晚,不是在殺人,就是在逃命的路上。像她們這樣的暗衛如果落在敵人手後果隻有生不如死,不但私刑殘酷,一旦有失便會連累家人。她必須保持緊繃,才能看得比別人更清,跑的比別人更快,刺得比別人更準。即使刀斧加身也無法阻擋她凜冽的寒鋒,可冷酷如她,也會時時想起同伴的血肉濺在身上的濕熱的觸感。
她可以逃過追殺,卻逃不過記憶的折磨。三千女童就是這般變成了三百暗衛,她們各個不畏生死在朝堂的暗麵為掌權者拚殺,最後往往是死無葬身之地,變成一塊塊被拋屍荒野的爛肉,任寒風吹打,最後腐化成泥。
想到這,衛姌打了一個寒噤。剛想從走廊踱步回屋披件衣裳,卻捕捉到一道黑影從走廊盡頭閃過躍上房簷。衛姌沒來得及反應便立刻飛身追上,她夜視極好,不可能看錯,最讓她擔心的是——那人行進的方向正是二皇子居所!
郭太師府兵八十,再加上此行護送二皇子的禦前侍衛一共近兩百人,早已將這圍成鐵桶,怎會任人入侵?這刺客定是來自京都。是皇後?還是藍宇?可為何自己未曾收到指令?
一大串的問題讓衛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在大腦反應之前,她已重重一腳踢在那人肩上,她擅踢技不說,這一腳可是暗衛首領的全力,想必這人右肩鎖骨已經碎了。卸了這蒙麵人的手上功夫,剩下的便不難辦了。
既然敢帶著她想不明白的問題而來,她就打到他把所有答案都吐出來為止!
那人似是知曉衛姌的想法,捂住右肩的傷口後退了幾步便想逃,卻被衛姌一腳掀翻,且不說來者費盡心思潛入內院便匆匆脫身就已經十分可疑,這人逃脫的身法更是讓衛姌皺起了眉頭。衛姌狹長的眼眸黯淡了神色,此時定有蹊蹺。
她拔出隨身短匕投入近戰,想盡快套出對方來曆,卻不想對方似是看清了她的目的,毫不接招。隻見那窈窕身影翻身後躍了幾個跟鬥,瞬間拉開一段不曉得距離。隨即腳下生風準備從房頂溜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單看這幾下子身法便知此人輕功深不可測,像極了——
[楚容——!]
衛姌盛怒,抽出腰間皮鞭一把鎖住了對方的腳踝,生拉硬拽地把對方拖行回來。
[你想做什!]
[首領息怒。]
那名叫楚容的女子狼狽地跪下行禮。
也難為衛姌如此動怒,楚容正是她手下的人,被派來太師府鬧事這大的事,她這個做首領的竟渾然不知。好在多年的姐妹早已讓她們對彼此的習慣和身法撚熟於心,也正是這一點,讓衛姌準確的認出了對方。
也就是這巧,楚容最擅長的恰好就是輕功,而在這世上也隻有她對衛姌的弱點最熟悉——衛姌不善輕功。派她來的人定是對二人極其熟悉的人。她看著楚容低垂的雙眸閃爍不定的模樣,對於幕後之人早已有了定論。
既然如此,楚容不善行刺對方定不可能派楚容來做主將——她隻是煙霧彈。
衛姌冷笑,想不到自己身為暗衛首領,竟被人用暗衛的手段暗算。
[又是這種老套路。]
衛姌氣極反笑,給了楚容右肩一鞭子便向二皇子臥房趕去。
待她趕到時,宅院內已是安靜得可怕,如果不是走廊上都彌漫著濃烈的香味,煙霧濃鬱早已阻擋了尋常人的視線,衛姌都差點以為這隻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但可惜的是——她恰巧夜視極佳。嗅著這熟悉的味道,覺得無奈又可笑;
[看來這是有人想讓二皇子無聲無息地死在太師府了。]
說罷,衛姌果斷吹響境界口哨,其聲淩厲清亮,氣勢之鋒利,似是要將迷霧劃作兩半。須臾之間,府外甲兵跑動的聲響驚動了整個宅院。十息之內,禦前侍衛已將二皇子臥房團團圍住。她略做交代之後便輕身翻入窗內——她是不擅長輕功,可說到刺殺,她可是行家。
她不但知道殺手會怎樣布局,更是對殺手的心理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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