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初夏。
陰沉的烏雲籠罩在a市十三中學的上空,似是下一刻就要墜成大雨落下。
完成最後一遍檢查,巫聖之收好文具,目光一瞥窗外。
教室在三樓,她正好坐在窗邊,視線是陰天隨風搖晃的茂盛樹葉,和一個直勾勾盯著她的人。
哦,或許不該稱之為人,該稱呼為鬼魂。
教室內電燈明亮,就連窗外的窗台都被照得灰塵分明,卻直直地穿過了這個鬼影,落進無底的空氣。
巫聖之神色淡淡,轉眼瞧向即將走到點的掛鍾;她右手摸上左手腕處的佛珠串,泛著淺粉的指腹輕輕摩挲過那一百零八顆深褐色的珠子。
檀木佛珠串在她手上繞了四段,每顆珠子上都刻著一個“卍”字印記,珠串收尾處掛著一個撞鍾模樣的古銀色吊墜,上頭紋路複雜,顯得神秘非常。
鍾聲響起,考生陸續交卷,巫聖之走出教室。
天上飄下雨絲,躍進走廊,又吻在臉頰。
不少還在為考試結果糾結的學生們立時驚呼,哀歎著這說變就變的夏日天氣,後悔於自己沒帶傘的偷懶行徑。
巫聖之拉起外套的帽子戴上,加快腳步踏出教學樓。
初夏悶熱的雨水突然襲來一股陰涼之意,她目光微垂,與迎麵而來的陰冷氣息重疊穿過。
那股潮濕陰冷在一瞬間漫上她的五髒六腑,又在一瞬間之後抽離,著實不太好受,但巫聖之眉毛都沒皺一下,徑直走出人流擁擠的校園。
等走到幾百米外的公交站,她才回頭一望。
不遠處的教學樓頂層天台,似乎站著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幾秒後,他沒有驚起任何人的在意,悄無聲息地直直向下墜去。
有些奇怪,巫聖之想。
“幸福橋路站西到了,請從後門下車。”
飛揚的雨絲漸漸化成空氣中彌漫著的霧。
行人收了傘,抖落一地水珠;水窪蕩起漣漪,目送他們閑適遠去。
巫聖之走下公交,口袋傳來響動,她站上人行道,點開手機的未讀信息。
班長:聖之聖之,你看見群消息了嗎!
打開免打擾的班級群聊,同學們正圍繞著一個話題聊得熱火朝天。
當紅男子偶像團體x將開演唱會。
就是明天,在隔壁b市。
班喜歡這個團的同學不少,巫聖之多少有些了解;根據此刻群的火熱來看,明天可能有一半同學都要去這場演唱會。
但,這關她什事?
正疑惑著,便見班長發來新消息。
班長:啊算了你不用看群了,她們討論偏了。
班長:事情是這樣,我明天生日,又正好高考結束,所以想請全班同學一起去刷密室,大家畢竟都要各奔東西了,就當最後再聚一次。
班長:就是那個超有名的驚懼密室,回頭我們刷完了再一起吃個飯,我請大家,你看你有空的話一起來唄?
巫聖之看完消息,想起班長在高三下學期以同桌身份對自己的照顧,糾結片刻後還是給了肯定答複。
收起手機,她回過頭,走向小區的反方向。
“你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
“你好,”巫聖之點點頭,“y牌的年華係列210鋼筆有嗎?,要黑金色的。”
“有的,請稍等。”
班長全名顧維,是她們a市市一中高中部的風雲人物,家境優渥、高大帥氣、性格開朗,幾乎是高中部所有人心目中的男神。
這樣的人巫聖之實在想不到對方缺什,更重要的是她的經濟條件承擔不起更貴、或是看起來更有心意的禮物。
“一共299塊錢,是現金還是掃碼?”
“掃碼。”
回家路上,巫聖之拿起手中的禮品袋看了幾眼,忍不住地心疼自己逝去的夥食費。
但人情不能欠,該還就還。
時間已過七點,雨後的天邊升起一輪明月;有了些年歲的幸福小區被溫暖明亮的光芒籠罩,大大小小的店麵逐漸被人流擠滿。
“王姨,我回來了。”
巫聖之繞過幸福排檔門口擁擠的餐桌,走進店門後直入後廚,笑著跟忙碌的王姨招手。
“哎聖之回來啦,”王姨停下手中活計,抬頭朝她一笑,“考得怎樣啊?”
巫聖之唇角揚著,一顆淺淺的梨渦落在旁邊:“就和平時差不多吧,王宇沒回來?”
“回來了,廁所去了。”說到王宇,王姨又道:“王宇這個暑假都會在這幫忙,聖之你呢?”
王姨是一個單親媽媽,巫聖之十六周歲離開福利院,無處可去之際得她好心收留。
平日排檔幾乎要費去王姨全部心力,王宇孝順,便一直住宿;如今高考結束,他回來為王姨分憂也是意料之中。
而巫聖之不同。
高考結束就代表著她需要換一份工時更長、薪水更高的工作,為讀大學做準備。
“還是那個打算。”巫聖之乖巧笑著,“謝謝王姨一直這照顧我,之後要辛苦王宇了。”
“哎,那小子人高馬大的辛苦啥。”王姨拍拍她的手,從圍兜頭掏出一個紅包:“不用謝我,是你這丫頭努力。”
“這是你剩餘的結算和一點我作為姨的鼓勵,今晚你要是累的話就歇著吧,反正都最後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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