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在絕境中掙紮著伸手,想要去觸碰係在自己腦後的那枚緞帶。
但她很快就放棄掉。
她不知道維恩主任贈給自己的護身符究竟有什用處。
三級法術和四級法術在威力上毫無疑問有著差別,但還不足以跨越這壓倒性的劣勢。
對方是某位神明的分靈。
歐也妮幾乎是在遭遇襲擊的瞬間就理解了這點。凡人之身如何能對抗神明?就連絕望中投擲出的小石塊,都是神明先前賜下的工具。
但,恐懼和自艾是無益的,歐也妮強壓下這些湧動的情緒,讓求生的本能主宰自己的一切。
在危機之下,她的意識反而前所未有地清醒。
緞帶或許可以再拖多一秒的苟延殘喘,但在此之前,我已經嚐試過所有的可能性了嗎?
還沒有。
哪怕可笑,她也依舊激發了自己剩下的最後的法術。
一級的無形之刃。
斬斷緣分隻是妄言,除了肉眼看不見外,這隻是一柄最普通的小刀。
但歐也妮還是用力戳了出去,紮上了護盾中被黑暗浸染得最深的部分。
刃尖觸及了那片黑暗的正體。
【真是可悲的掙紮啊,渺小的新神。】
奇跡沒有發生,無形的刃尖如同堅盾一樣,瞬間被黑暗侵染。
但黑暗在此暫時止步,帶著嘲笑般的意味。
【在吞噬掉妳之前,讓我再多欣賞一下妳令人發笑的表演。】
之前那些撬動對方情緒的努力,竟意外地在這得到了回報。
真是省下了一條本應用於拖延時間的緞帶呢。
歐也妮麵無表情地,一手握刀,再用左手的小臂外側去觸碰那片黑暗。
【哈,妳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我的懷抱了嗎?】
暫時缺乏主動進攻意識的黑暗,染黑了歐也妮的皮膚,但並未很快蔓延。
在光幕上跳動出新的扭曲字符的瞬間,歐也妮已經立刻撤開了與黑暗的接觸。
然後決然地豎起左手的手臂,在無形之刃尚未被汙染的那半片刃身上,用力一拉。
壯士能斷腕,歐也妮隻不過是削去了被汙染的薄薄一片皮肉。
鮮血濺上眼角的時候,劇痛將歐也妮的意識拉扯出身體,她高高地飄起,飛向夢境之外。
在噩夢掐自己一下——這樣俗套的生活常識應用,真的能脫出神明主宰的夢境嗎?
但對方在所有的騙局都避免了讓自己直接受傷。明明受傷會在戲劇中激發更多的情緒,刺激人身心投入。
所以,試試又何妨?頂多掉塊肉。
賭博似乎出了結果。
但是,自己真的賭贏了嗎?
歐也妮沒有讓死逃生的僥幸欺騙自己的心靈。她懷著深切的不安,低頭望向充滿惡意與嘲諷的黑暗。
然後,她脫離了這片夢境。
鬧鈴在耳邊炸裂一般地響。
身著睡衣的歐也妮沉靜地坐起身來,沒有第一時間去管它。
窗簾縫透進來的日光,在臥室木地板上勾出了方框的邊線。
如果不是小臂外側的傷口在滲血,簡直就像是一個噩夢循環。
法力也是枯竭的。
先前在戰鬥中遭受的損失,被完整地複刻到了現在。
歐也妮抬眼看向光幕。
■■■■■■■■■■■■■■■■■。
冒險得來的情報,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與那句漢語字符的“歐也妮想要獲得力量,主宰自己的命運”,在她的光幕麵板上同台競技,爭奇鬥豔。
但並非毫無所得。
那行文字的表現形式,已經透露了許多信息。
不認識的複雜字符像是有生命般,緩緩地蠕動,不斷變換著形態,滲著陰森幽暗的氣息。
如果觸碰這條信息,或許就像是觸碰聆聽植物們的心願那樣,能從中得到更多情報。
……也可能得到更多危險和汙染。
值得注意的是,這段字符,最前端的兩個字符■■,後最末端的七個字符■■■■■■■,是高亮顯示的。
但與散著純粹明亮光輝的芳汀的名字不同,那兩段字符,是危險刺眼的深紅色光芒。
那是名字。或許該說,是神名。
歐也妮做出了判斷。
■■是夢境中那個敵人的名諱,■■■■■■■是祂的心願指向的對象,也是一位神祇。
歐也妮沒有貿然地去碰觸那兩個深紅色的名字。
她看了眼芳汀的名字,輕觸了一下。
芳汀已經醒了。
歐也妮這才起身去關掉仍在吵鬧的鬧鍾。她赤足下床,在地板上落下了星星點點的血跡,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明媚的陽光照入了房間。
屋外清晨的街道上,已開始有行人來往。
對街的商鋪已有早起的商販敞開了大門,遠處街角的麵包店屋後升起了嫋嫋的爐煙。
清爽的晨風,將麵包發酵烤製時的麥香味一路飄送過來。
和此刻鮮明忙碌的晨景對比,才會發現,之前經曆的夢境到底有多簡樸單調。
耳眼口鼻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和手臂上的疼痛、大腦中的疲憊一樣真實。
還不能完全放鬆下來。歐也妮提醒自己。
但是,她眼下確實感受到一陣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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