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沒有說夠,內閣重臣又被趙究召集到了禦書房內。
“空印文書引起的朝局亂象,自□□皇帝起就深惡痛絕,絕無饒恕的可能,此案不宜拖延,臣請陛下早日明斷,懲治一眾罪首。”
趙究擋了回去:“此事未曾查明,就定了張憑雲及登州軍鎮的罪,這還是多年前為黃河流民屠村案疑點再三請命重查的吳卿嗎?”
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吳謨說這一句也隻是盡本分罷了,他不怕趙究能查到自己。
既然他要再拖時日,吳謨找了個案情重大、眾方矚目的借口便推了過去。
這時一位剛入內閣的官員提起另一件事:“臣以為各部官印形製應隨年而變,更應添經辦人的名姓私印,才好讓曆年事務有章可循,有責可追。”
這個建議並不新鮮,年年都有人提起,不過這倒了趙究登基都頭一回提。
果然,這位官員一說完,那邊廂吳尚書就有了反對。
他一如既往地說道:“官印形製是□□皇帝定下的,寓意重大,貿然更改本無必要,況每年鑄印又及運送,不過是浪費國庫和人力,且私印易鑄,官員還得擔私印保管之責,隻怕不妥。”
兵部尚書次輔洪從英亦點頭:“但官印變更,便能輕易辨出前朝印,也能杜絕像此般空印案的遺毒。”
“這次大案兵部亦有份,據我所知,洪老在前登州指揮使在任時就已是兵部尚書,這事洪老清不清白還兩說呢。”另一人又說道。
禦書房內一時你來我往,熱鬧了起來。
吳尚書平日最得力的擁躉劉業豐伏誅,牽連著他在朝中的把持和威望也下降了不少,最近更是為了撇清和劉業豐的關係,更有折損。
如今反對官印改製之事,吳謨和從屬的聲量竟然被隱隱壓了過去。
趙究將他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冷眼看著兩方人士唇槍舌劍吵個不休。
茶水果點換過一回,趙究心底計較早定,悠閑地喝起了茶來。
隻是新上的一盞卻不是他常喝的吉如雲霧,而是花蜜與果香調製的,摻了些碎冰,初夏之時光是瞧見就覺得醒神,
他沒動,不動聲色地抬眸看了康業一眼,那大太監瞬間醒了神來,過來看了一眼,忙將茶端了下去,換了舊用的茶水。
等他們吵完了,趙究沒有錯過各方重點,終於站起身來拍板:
“納淳卿之諫,私印就不必了,擬旨,各衙門公印石印每年一換,銅印交回重新鑄造,形製交由禮部繪製了,呈上來與朕瞧,之後再交由工部造印。”
“陛下,銅印交回,遇見緊急公務當如何是好?”吳謨還在掙紮。
“下一年的銅印會在今年鑄造好,分發之後收回上年印再鑄,自然不會浪費。”趙究自然不會被這點小事難住,“此事就這定了,不必再議。”
“陛下聖明!”眾臣齊齊跪下。
所有人退了出去,趙究坐在禦座靜靜回想今日的之舉。
想要吳謨那邊狗急跳牆,還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之後趙究又宣了申斂,將事情吩咐下去,才召來暗衛統領叢雲。
距離纈姝樓之事已過了三天,叢雲跪在地上,呈起那張空印文書。
“回稟陛下,沈夫人是將文書留在沈家,之後又讓其婢女扶秋自齊王府送出一封書信,囑咐沈家的老管家一並送了回來的,”
趙究早猜到如此,沈觀魚是能不見就不會見他的。
讓叢雲將文書放在禦案,他接過書信看。
沈觀魚在信中竟然提點他,空印案可能是針對他的一場陷害。
這算什,互利互惠嗎?趙究眼簾微低,顏色極淡的薄唇微微牽起。
叢雲道:“陛下,據盯著齊王府的手下說,齊王世子對沈夫人的監視又嚴密了許多,這回婢女送信也是借關照妹妹之名偷偷摸摸藏了出來的。”
“那些人跟到沈家就放棄了?”
“並未,他們分了一個人盯了沈府兩日,想看可否有人進出,手下使人灌醉了那人,那人不敢承認誤了差事,隻回齊王世子說沈府並無異常。”
“知道了,下去吧。”趙究將那信放進木匣子中,提起了朱筆。
正準備批折子,就見外頭響起了動靜,康業進來秉道:“陛下,太妃來了。”
徐太妃正是趙究的養母,先帝的徐妃,當年趙究回宮之時已將將弱冠,她並不需盡養育之責,不過記了個名,更不認為趙究有奪位的資格。
兩人的關係在他登基之前都是冷淡的,直到登基之後才有了變化。
本朝定例隻許有一位太後,文太後身為嫡母皇後,自然在徐妃之前,之後兩位便分庭抗禮,趙究對誰都得秉著孝道。
禦書房外,徐太妃拉著入宮的侄女徐函夕,不久康業公公來看門了,請她們去後麵的存壽殿偏殿麵見。
換了一身常衣的趙究矜貴清冷,單手撐著額角,顯出幾分倦怠來。
徐太妃和徐函夕穿過鎏金嵌玉的飛罩,才見到了側殿中的年輕帝王。
“母後來所為何事啊?”
徐太妃在一旁坐下,將早尋的借口緩緩道來:“哀家想在寶慈殿未蓮月供一盞長明海燈。”
蓮月是她早逝的女兒。
趙究說道:“太妃做主就是。”又帶著疑色看向徐函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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