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身材高大豐壯的司琪正攥著一個荷包推門進來，瞧見繡橘又在迎春屋，登時沉下臉。

    前些日子，繡橘被鳳姐調去伺候三姑娘探春，司棋知道後大為不滿，認定是繡橘在背地使了手段。

    尤其司棋後來發現屋自打少了繡橘之後，許多活計都沒人做，許多事情都得自己操心，而從三姑娘那邊換來的小蟬不過是個三等丫鬟，做事更是全然沒法和繡橘比。

    更可氣的是小蟬仗著她外婆夏婆子和趙姨娘頗有來往，也不是個省事聽話的，不是鬧腳疼就是腰疼。司棋支使她去跑個腿傳個話，她都要找理由磨蹭好一陣子，最後不得已了，才口唧咕著閑話才去。

    司棋白了繡橘一眼，冷笑道：

    “我們姑娘的親事，自然有老爺太太做主，哪輪得到你一個小蹄子來多嘴多舌亂生事？

    再說了，你既然費勁巴拉離了我們這屋，如今成了攀上了三姑娘那棵高枝兒的金鳳凰，還三番兩回跑來我們這陰山背後做什？

    我們不過都是些沒時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有好事兒也輪不到我們，你來這‘燒冷灶’，怕是找錯了門兒。”

    繡橘和司棋原本是在一處幾年的，素來關係也還好，深知司棋為人。

    能在賈府做到二等丫鬟的，雖未必個個都貌美出眾，但幾乎個個聰明伶俐、身材婀娜，唯獨司棋是個例外。

    賈府的丫鬟頭，除了老太太屋的三等丫鬟傻大姐，就屬司棋的身材高大，腰豐背壯，從背影看去，簡直比抬轎擔水的婆子還粗夯。

    若不是因為司棋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她是萬無可能成為迎春跟前的首席大丫鬟的。

    不過司棋自己從來想不到這些，更不會因此而一心維護性子懦弱可欺的迎春，她向來心高氣傲，時時隻顧著她自己的日常吃穿使用都必要比照著迎春一般，否則就要拿出“副小姐”的身份來壓人。一旦覺得自己吃了虧，立馬就豁出臉麵鬧騰，才不管對迎春有沒有影響。

    繡橘不願招惹司棋，可心又委實擔心迎春，隻好幹脆不搭理司棋，隻繼續朝迎春跺腳道：

    “姑娘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怕還不知那薛家的境況，我……”“

    繡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棋大聲打斷：

    “姑娘不知道，你一個丫鬟倒能知道了？

    薛家有什不好？寶姑娘你又不是沒見過，不說旁的，這府的主子當中，肯時常和小丫頭們說說笑笑逗著玩的，也就是寶姑娘了。

    你睜開眼去瞧瞧，人家寶姑娘那是什樣的吃穿用度？什樣的模樣長相？她親哥哥能差得了？

    你們秋爽齋沒事給你做？非要跑來我們綴錦閣挑撥是非！”

    說著話，又走過去故意用身子撞了繡橘一下：

    “橫豎你如今是三姑娘屋的人，我們姑娘的事情，還輪不著你操心。”

    繡橘被司棋撞了個趔趄，氣得臉都紅了，賭氣也冷笑道：

    “司棋姐姐這話倒也說得不錯，何止輪不著我操心，就是姑娘成親之後，跟著陪嫁過去的也輪不著我。倒是司棋姐姐才是板上釘釘要跟著陪嫁過去的呢。”

    “啊？”

    司棋驟然一愣，忽然把手的荷包下死力一攥，半張著口，仿佛是才醒過味兒一般。

    繡橘一見，心道：

    早先聽蓮花兒說司棋心有了男人，還道是那小丫頭編排出來的，現在看來果然倒是真的。

    於是趕忙趁熱打鐵，繼續道：

    “方才司棋姐姐說薛家大爺必定不差，可我怎聽說他是京出了名的‘呆霸王’了？

    我聽薛家的婆子說，薛家大爺自幼無父管教，光老師都不知打跑了多少，到如今大字都不認得幾個。

    聽說薛姨奶奶在家整天把‘不知過日子，隻會糟蹋東西’不知要嘮叨幾十幾百遍，也管不了薛家大爺那個出了名的能花錢。

    他不僅大把銀子包養著錦香院的伎女，軟香館的小倌，還有風月樓的戲子，甚而就連早先咱們家學的清秀學弟，他都個個不放過，到如今還拿銀子包養著三五個，鬧得滿城皆知。

    還有一件事，也是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