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車禍,許青格昏迷了有半年之久。當他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他媽媽挺著大肚子一臉的憔悴,握著他的手,激動地哭出聲,他從來沒見她哭成這樣過,“青格,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他的腦部受了傷,差點再也醒不過來,腦後留下一條又長又醜陋的疤,好在後邊還有頭發可以遮擋住。
可他爸爸癱瘓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李倩總是來醫院找他們鬧,推著她的女兒,讓他們賠她的腿。每當這時候,媽媽總是挺著大肚子疲憊不堪地應付她,任由她扇耳光也不反抗,等她打累了自然就走了。
許青格這才明白自己到底都犯下了什錯。他不止一次的後悔,如果他沒有打電話給爸爸讓他來接該有多好,如果他沒有一定要下車買那束花該有多好,如果他沒有闖紅燈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爸爸那天肯定在家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平平安安,開心地慶祝自己考了個好成績,慶祝家有了個新成員。
還有,李倩的丈夫也不會死,她女兒的雙腿也不會留下病根。他們會一家三口去到國外,捧回來一個獎杯。
如果,如果,要是有如果該有多好。
“爸爸是為了我,才撞上那輛車的。”
他爸爸的下半身癱瘓了,李倩的丈夫也死了,女孩兒受了重傷。
隻有他,活得好好的。
為什死的不是他呢?就那樣被撞死了多好。
周牧野說:“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如果你死了,我是活不下去的。”
許青格笑了,“肉不肉麻呀你,你有什活不下去的?”
“再也摸不著這兩條大白腿了,誰還能活下去?”周牧野捏著他的大腿說,“第一次扯下你的褲子時,差點沒忍住一口啃上去。乖,現在給哥哥啃一口。”
周牧野作勢要去啃許青格的腿,被他一腳踹飛,然後又死皮賴臉地爬上床壓著他腿胡鬧。
“周牧野,你滾蛋!哈哈哈哈,你弄得我癢癢。”
“還敢不敢踹人,”周牧野往兩隻手上哈一口氣說,“看我不咯吱死你。”
“哈哈哈哈哈,周牧野……哈哈哈哈,滾開!”
他們在床上打鬧了很久,許致遠在隔壁喊:“牧野,青格,你倆幹什呢?都幾點了,還不快睡覺!”
兩人這才都住了聲,老老實實地躺下了,但又都睡不著。
許青格笑得岔了氣,還出了一腦門兒的汗,額頭上的頭發一捋一捋的,又露出了那道疤。
周牧野伸出手,摸了摸,小聲問:“這道疤,也跟那次車禍有關?”
提起這道疤,許青格仿佛很害怕,直接打了一個冷顫。
其實,相比較那次車禍,額頭上的這道疤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更大。
李倩恨他入骨,自然不會讓他好過。
她的丈夫死了,但是罪魁禍首卻活了下來。
他怎能活過來,他憑什能活下來?憑什他的新婚丈夫就要死去,而最該死的人卻被搶救了過來?!
她嫉恨,她不平!
許青格醒來的那天,她的女兒因為接受不了再也不能跳舞的事實而割腕自殺,好不容易才救了回來。
她在失去新婚丈夫之後,又差一點失去了她的女兒。
李倩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兒,聽著許青格醒來的“醫學奇跡”,恨得渾身發抖。
李倩不明白,罪魁禍首怎可以又醒了過來,害她家破人亡的人竟然又醒了過來。
“我殺了你!”她衝進許青格的病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力氣大到四五個人拉都拉不開,“你怎不去死?你應該去死!”
許青格的媽媽薛佳秀挺著大肚子跪在地上給她道歉,“他不是故意的,您有什氣都撒我身上吧,他剛醒過來……”
李倩一腳把薛佳秀踢到一邊,“滾開!你們都應該去死!去死!”
許青格對那天的事情記憶很混亂,他才剛剛醒來,正消化著關於那場車禍的一切,李倩就突然闖進他的病房。
他從沒見識過這樣瘋狂的女人,她眼神的憤恨讓他無比害怕。他躺在床上被她掐著脖子,呼吸困難,腦中頓時空白一片。
好吵啊,媽媽在哭,那個瘋女人在叫,醫生護士們七嘴八舌手忙腳亂地在拉架。
“嘩啦”一聲,有人打碎了窗玻璃。
李倩掙脫開小護士的手,一把撿起一塊碎片,披頭蓋臉地向許青格撲了過去。
不知道是誰尖叫了一聲,“啊——”
病房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許青格隻覺得有東西從額頭流了下來,接著紅色糊滿了眼睛。他不知道當時的他看起來到底有多嚇人,反正他倒是挺冷靜的,摸摸臉才知道那是血……
又夢到從前的事了,好長的夢。
他夢到了周牧野,夢到了他爸爸,夢到了還還懷著妹妹的他媽媽。
還有……李倩。
李倩在掐他的脖子,他快要不能呼吸了,誰來救救他。
他的臉,他的臉被李倩給劃傷了,好長的一道口子,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這是夢,這不是真的!許青格,快醒來,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做這樣的夢了!
此時的許青格躺在床上,年輕英俊的臉上布滿細汗,他似乎在經曆一場淩遲,看起來痛苦萬分。
“周牧野,周牧野,”他在噩夢中呢喃,“周牧野,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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