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言枝早起去飯館，又在門口看到了等在晨霧的兩位紈。

    隔著老遠，鬱子都便朝這邊招手：“沈娘子早啊！”

    沈言枝一臉疑惑地問道：“你們衙門早上都不用點卯的嗎？”

    鬱子都雙手一攤一臉無辜地道：“我不用。”

    好吧，你是貴公子你有底氣。

    沈言枝推開飯館的門，又忍不住問道：“既然沒什要緊事，那為何不睡個懶覺？”

    鬱子都自然地坐進飯館，給自己和對麵的杜行舟各斟了一盞茶，繼而懶懶地道：“沈娘子有所不知，這紈的名聲也不是那好掙的，若不勤勉些，一不小心就被別的紈比下去了。”

    他輕啜了一口茶，咂巴著嘴皺眉道：“這茶怎是涼的？”

    沈言枝給他換了一杯熱水，無奈地道：“昨日的茶，當然涼了，喝口熱水吧。”

    鬱子都擺了擺手，指著櫃台前的茶水牌子道：“不行，得喝茶，沈娘子，我要那個那個焦糖奶茶。”

    說完，他拿了一小錠銀子，遞給了沈言枝。

    有這兩位財大氣粗的公子哥在，沈言枝那一百兩的債務幾天就攢夠了。

    趁著做茶的功夫，鬱子都開始認真地給沈言枝講起了紈的生活：“一個合格的紈，那是要從早起就開始紈的。”

    “早上在府用些私廚做的飯，這府中私廚都得是花重金從別處請來的名家，或是溜達到早市上，吃點街邊小攤上的稀罕玩意。”

    “然後去花鳥坊逗逗鳥，再拿著個促織罐子，去西市鬥上幾局。”

    “午間便找個酒樓，吃飽喝足之後，再晃悠著去打一場馬球，或者投壺捶丸，累了就去茶坊吃上一盞茶，嚐嚐新做的茶果子。”

    “夜還得去水鏡樓聽聽小曲兒，打賞打賞新來的清倌兒，才勉強配得上紈的稱號。”

    “而且呀，像我們這樣在臨安排得上號的紈，那都是潔身自好的，從不在外麵眠花宿柳，對於紅倌兒那是一概不碰的。”

    “尤其是杜兄，他就算是聽清倌兒唱個小曲兒，那也不讓人家近他的身，多少倌人眼饞他，卻都是隻能看不能摸，也因著這個緣故，才當上了臨安第一紈。”

    沈言枝接茬兒道：“真是個有操守的紈。”

    沒想到紈也如此內卷。

    奶茶做好了，沈言枝拿出兩個雅致的瓷碗，給兩人斟上，隨口道：“當個紈忒也辛苦，還是現代人聰明，發明個新詞叫‘鹹魚’，端得是比紈好當多了。”

    杜行舟嚐了一口奶茶，鳳眼微眯，上唇還沾著一點奶漬，溫聲問道：“何謂鹹魚？”

    沈言枝隨口答道：“今晨菜市送了幾條鮮活的鱸魚，都是江捕的，中午有鱸魚羹吃，二位可要嚐嚐？”

    鬱子都點頭如搗蒜：“嚐！必須嚐！勞煩沈娘子給我們多加些分量！”

    沈言枝淺笑著打趣道：“那得加錢。”

    鬱子都則爽快地應道：“沒問題！”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打開方才提進來便隨上放在旁邊的紙袋子，遞給沈言枝道：“這是禦河邊早市上最有名的芝麻糖餅，專門給沈娘子買的。”

    那糖餅巴掌大一個，圓墩墩的甚是誘人，上麵用蜂蜜沾滿芝麻，放在爐子烤，頭是熱熱的蔗糖陷，流進嘴甜絲絲的。

    鬱子都和杜行舟卻是不吃，鬱子都道：“早市上這些東西八百年不換一次，我們都吃膩了，不知沈娘子能不能給我們做一些？”

    有道是吃人家嘴短，沈言枝很爽快地就去後廚忙活了。

    一炷香之後，沈言枝端上來一盤薄皮小籠包、兩碗豆腐腦，其中一碗放了鹵汁和胡椒粉，另一麵則額外添了兩勺辣子油。

    小籠包是沈言枝晨起在家便包好的，豆腐腦也是淩晨起來點的，除了留給妹妹吃的，還多出好些。

    其實，她倒是隱隱約約覺得這兩人會再來吃早飯，因此手包著包著，便無意識地多做了他們的份，並用食盒裝好帶了過來。

    小籠包配豆腐腦，是沈言枝穿越之前常吃的早餐。

    爺爺最擅長點豆腐腦，鹵汁也是用的獨門配方，豆腐鮮嫩，鹵汁肥美，再掰碎幾根脆脆的油炸子進去，撒上些香菜末，美美地喝上一口，熨帖極了。

    鬱子都吃得眉開眼笑，含糊著道：“這包子比北街那胡老頭賣的好吃多了，娘子考慮賣早點吧，我讓衙的同僚們都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