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感覺滲透全身，頭腦中是一片虛無，沒有半點意識的身軀被月光照亮，稚嫩的臉龐顯得有些狼狽，身上的衣衫破損多處，底下是布滿傷痕的皮膚。

    “嘿！過來看！井有個孩子，有個孩子哩。”

    “怎可能？哇！掉下去的嗎？活的還是死的？”

    “廢話什，趕緊撈上來看看呀！”

    兩個身著輕甲的騎兵從井弄出個年紀不大的男孩。

    “還有呼吸！活的，子命真大，誒，他要怎辦？總不能扔這不管吧？”

    “先把他弄醒再吧，拿點溫熱水給他喝，快點！去啊。”

    不久後，溫暖的水進入胃，逐漸喚起險些停止跳動的心髒，男孩的意識開始恢複清晰，混亂的記憶慢慢回放。

    “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不知道他們去哪了，我要找回他們……”

    他的父母，同宗族員，最親密的夥伴，都不見了，剛安的營地在他眼中被摧毀，自家養的羚羊群四散逃跑，他想追回來，卻被母親狠狠推開。

    颶風卷起草莖，帳篷，族中老者的大帽子，裁縫做的半成衣服，哪個孩子丟失的風箏在空中迷路。

    一位長白胡須飄飄的老者，嘶著嗓子喊道:“通通上前線去！讓孩子們跑，盡量拖住那些家夥，給孩子們時間！”

    一個消瘦的少年道:“父親，父親，我要留下來！”

    “半大子滾開！跑啊，你傻嗎？給你活的機會，帶著其他孩子跑！”他父親瞪著一對怒眼，硬是把少年逞強的心逼退。

    ……

    發生過什事？他們都不見了，母親給他做的新衣在哪？父親送他的羚羊號角在哪？葉子在哪？

    男孩緩緩撐開眼皮，看見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這子醒了！嘿，厲害呀，給幾口水喝就活過來。”其中一個道。

    待眼前的景物清晰起來，他看見，麵前兩個眉目清秀的女騎兵正笑吟吟的看著他，更遠處是繁星點點的夜空，他頭頂上方的月亮一直在等他醒來。

    “子，能活嗎？”

    他悶聲道:“嗯……”

    “那你還好嗎？有沒有什地方不舒服的，需要醫生嗎？”

    他想動動脖子，卻沒法轉過零點一度，保持某個姿勢太久，全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控製的，隻好輕聲回應道:“不。”

    “誒，我們把他帶走吧，怎也是條命，得救啊。”

    “但咱們隊伍憑添出一張嘴，路途還遠著，跟著咱們也是受苦啊！”

    “切，我那份飯跟他分著吃，大不了我瘦幾兩肉！”語落，她吃力的輕輕抱起滿身傷痕的男孩，嘀咕道:“子一點都不重，餓多少了？”

    “行了趕緊歸隊吧！”另一個女騎兵雙手提著兩大桶水，步伐穩定的跟在後頭走。

    ……

    兩者回到部隊暫時休整的營地，肚子已經打過幾次戰鼓的騎兵早就不耐煩，見得兩個女騎兵回來，立刻精神抖擻。

    “你們打趟水也太久吧？怎還撿個孩子回來？你們想吃人啊？”

    “去去去！火生好沒，趕緊準備吃飯！”女騎兵心翼翼的將男孩放下，便投入到忙碌中。

    男孩停留在自己模模糊糊的夢，他依然以為自己身處水井內，四周隻有潮濕的苔蘚，呼吸的是陰冷的空氣，腦袋揮之不去的是最後回憶的片段——

    “葉子我們去哪？我隻帶了這籃梅子而已，能吃多久？”男孩對著他的夥伴，輕聲道。

    名叫葉子的男孩回應道:“咱們去遠遠的地方，越遠越好，往哪？東邊，必須往太陽升起的地方走。”

    “咱們什時候回去啊？我還沒有去幫父親找回走失的羚羊呢。”

    “我們不回去，聽著，吉爾瑞，不要想營地，我們已經不能回去了。”葉子嚴肅的盯著男孩暗紅色的眼眸，壓低嗓音道:“那不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