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侯爺最近頗有些得意洋洋,無非是射箭準頭越來越厲害。等臭丫頭從西山出來,一起
去郊外狩獵,到時候定要讓她刮目相看,寫個大大的“服”字。
他把馬鞭扔給福祿,福祿淩空一躍,穩當當地接在手,眼睛卻不住地朝他使眼色。
自己最近沒犯錯啊,辛忱惴惴不安地來到花廳,發現奶奶呆坐著,一副悵惘的神情。
“忱兒回來了。”
林老太君見孫子高高瘦瘦的模樣,跟過世的丈夫、兒子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如同經東的人剛
曬到春日的暖陽,渾身熱乎乎的。她笑道:“餓了吧,讓廚房擺飯。”
辛忱對著滿滿一大桌自己愛吃的吸溜了幾下口水,轉念一想,又放下碗筷,正色道:“奶奶,
我最近沒闖禍……”
“奶奶知道,這是你艱苦訓練贏得的獎勵。”林老太君摸摸他的頭,“你最近沒有見過傅小公
子?”
辛忱正啃著一節羊排,聞言,搖搖頭。假仙兒,自己見他幹嘛。
辛忱啃得一嘴油,隨口答道:“他不是中狀元不久,應該挺忙吧。”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不要去郊外,就在府練騎射吧。”林老太君盛了一碗湯,遞給他。
這到底是怎了,辛忱眉頭都快擰成結,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還讓不讓人好了。
直到坐到安平侯府的喜堂時,辛忱才覺察出奶奶把自己關在屋的用意。除了喜堂懸燈結
彩,大紅的雙喜字和龍鳳呈祥圖案隨處可見,安平侯府外麵全沒有喜慶的跡象。整個盛京城
顯少有人家知曉今天是新科狀元成親的日子,隻有在場的幾戶至交親友而已。
林老太君瞥了他一眼,“大喜的日子,你苦著一張臉做什!”
“奶奶,蘇眠……”辛忱喉嚨幹幹的,想說些什卻又說不出來。
“這是安平侯府的事。”
可,可她和傅與時有婚約啊。辛忱腦袋暈乎乎的,臭丫頭莫非不知道?他忽然覺得有些壓抑,
往門口一瞧,景希!這人從西北回來之後就風頭正盛,兩叔侄現下在朝堂上鬥得正酣,他可
不想觸黴頭。辛忱下意識別開視線,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門邊。
安平侯迎上去行禮,兩人不知說了些什,後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辛忱頓時如坐針氈。
安平侯親自領著景希到辛忱旁邊的位置坐下,笑道:“殿下請!”
“我代皇爺爺上門向侯爺祝賀,侯爺不必拘泥,請自便。”景希隨意道。
安平侯知情實意,加上事情繁雜,囑咐下人小心伺候便離開。
辛忱不自在地往椅子一角挪了挪,嘴巴卻不饒人,“你來做什?”
景希相當震驚,“怎瘦了這多?”
辛忱拍拍胸膛,“我可一直有在練習射箭。”說起射箭,辛忱瞪眼道:“你還記得三年前你把
我的馬和我拖到五城兵馬司的事吧。”他可沒忘,就因為一匹馬扯出軍需案來,害得自己被
禁足好久。
“我可沒射死你的馬。”景希冷笑道。
辛忱的心忽然突突往下墜,那個射馬的人如今……
景希聽到他近乎自言自語:“臭丫頭知道假仙兒今天成親嗎?”
景希冷哼一聲,她當然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還是自己告訴她的。
蘇眠看著銅鏡的自己,麵龐如玉,烏發如雲,素手如凝。
景希把傅與時和應琳琅成親一事告訴自己後,她內心突然生出一種石頭落地的感覺。
那天西山的風很大,仿佛輕易就能掀翻一切。
“為什告訴我?”她聽到自己問景希,“你早就知道我和他有婚約的事,所以現在……”
“不為什,你應該知道,不是嗎?”
淡然的話語,無波的眼神,他又變回那個冷漠高傲的太孫殿下,長年的征戰生涯更為其抹上
一層肅殺之氣。重遇時,蘇眠感受到的溫和如蜻蜓點水般短暫地消逝了。
“人一旦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哦?”景希笑了。他的笑很暢快,全沒有平日譏諷、不可一世的感覺,蘇眠聽在耳卻
隻覺得更加刺耳。
“人是很善於自欺的,蘇小姐。”
蘇眠緊抿雙唇,直直地盯著他:“你什意思?”
“說實話,蘇眠,你很聰明,小小年紀便見識不凡,具有的洞察和敏銳在世家貴女中少見,
更是超越多數男子,”這個人可是初見時便一語戳破自己的處境,景希頓了一下,望向山道
上如螞蟻般的行人,“但是你不夠勇敢,甚至怯懦,你所有的行動都用你的聰明才智在對抗、
在權衡,所以你才那矛盾,那可憐。”
“我不可憐!”
景希看她貝齒咬的雙唇發白,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挑眉道:“對,你不可憐,那你現
在在做什?遁出侯府,躲在鳥不拉屎的白雲觀,日日抄佛經看書,就算閱遍整個護國寺的
書又如何?”
蘇眠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心卻越跳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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