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收聽哥譚市社會電台,美好的一天,從了解時事動向開始。”
“由於前幾日台風襲來,本市暴雨不斷。今日,位於本市海濱港口,漁民出航時竟在海麵打撈上多具浮屍。”
“據法醫估計,屍體死亡已超過三十天,體表均出現巨人觀現象。”
“有專家推斷是暴雨將船隻掀翻,使沉海死亡的偷渡者,於今日被海浪推卷至捕魚區。”
“台風尚未離開,近一周仍將持續特大暴雨或陣雨。請市民不要驚慌,注意帶好雨傘,不要隨意出港捕魚——注意生命財產安全。”
今日的哥譚依舊陰雨連綿。
日光被陰雲沉甸甸的壓著,皮膚上黏糊糊的,衣服永遠曬不幹、帶著一股水腥氣。
李桃桃小時候浸了涼水,因而年紀輕輕便有了輕度風濕。她討厭哥譚,討厭陰雨天,討厭隨著涼風鑽進她關節縫隙中的潮濕水汽。雙腿又疼又癢,就算抓破了皮也得不到任何舒緩,肌肉酸脹無力,像有數以千萬隻蟲蟻鑽近裙底中將似樹幹般蛀空。
因此旁的人在吵鬧,紙飛機到處亂飛著,橡皮在地上肆意地滾動。嬉笑聲亦如鍋爐中沸騰的水汽彌漫上教室,無孔不入,無處不響——隻有她緘默寡言,埋首於放置在桌麵的手臂上,試圖用睡眠來忽視身體上的不適。
這樣陰沉沉的天氣,最適合睡覺了。適合讓人頭腦發昏,一睡不醒。在閉目養神的漫長過程中,直到鈴聲驟然響起——
擴音器中傳出刺耳的,尖銳的旋律使她渾身一激靈。女孩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神色呆滯,神遊千之外。
咿?怎都回去了。
方才還在吵鬧的學生,在鈴響的瞬間都識相的收拾好了東西,在位置上端正坐著。
李桃桃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點:哦…我剛剛睡著了。
得出這一結論,她慢吞吞的打了個欠,看了眼記在本子上的課表,這節是班課。
班主任瑪麗是個刻薄的,脾氣古怪的中年女人。所有人都不想觸她的黴頭自討沒趣,包括李桃桃。
她支起一隻胳膊,掌心托著臉頰向窗外看去。她仍沒從昏沉的睡眠中徹底清醒,眉眼倦怠,眼睫上沾著淚光。
隨著教室內呼吸聲漸趨於齊整,走廊外,高跟鞋鏗鏘落地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尤為響亮。從腳步能聽出來人身量矮小,中心下沉——腳步由遠至近,隻聽“唰啦”的一聲,門從左到右被猛地推開。
“同學們。”瑪麗站到講台上,懷中厚重的教案朝桌前重重一砸。鏡框隨動作下滑,做了紅色延長甲的指尖將其戳上。白熾燈亮,使女人鏡片反光,出聲冷淡:“有個好消息。”
這個年紀的孩子誰不喜歡驚喜?雖然不說什,但個個都眼睛發光,耳朵豎起。
瑪麗站在講台前將座下情形一覽無遺,她見狀嗤笑一聲。
“這學期有小組作業,一周上交一次。”
答案給的毫不拖泥帶水,隻是聲音剛落下,教室就充滿了嘈雜的哀嚎聲。多數人麵帶不滿,嘟囔著、嚷嚷著,抱怨著就連向來將這種事置身事外的李桃桃也不免左眼抽搐——拜托,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
根本就是驚天噩耗好不好啊!
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人從出生到到死亡,光是在校內度過的時光就至少有二十一年。而在這二十一年中,老師總是頻繁地、有意識地使心智尚未健全的孩子們,能夠在真正麵對社會以前,激活出人性中隱藏的團隊意識。
而小組作業,就是其中最雞肋,又最主要的手段。
上到研究生課業,下到幼兒園小班分組。
無論任何一個年齡段的學生,都對其深痛絕惡。
原因無他,隻因人類的物種多樣性將會在多人活動時體現的淋漓盡致。一個本該由所有組員共同完成的項目,總會在進行中時因某些爛貨的奇葩理由缺席,不幹事、最後演變成一個人的項目,在提交時再由其餘幾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共享勞動成果。
因此,小組作業也在民間戲稱為“冤種的個人秀。”
在平日,李桃桃就是那個負責獨挑大梁的大冤種。
她平日少言,通常不與任何人深交。除了性格上相較安靜孤僻,還有女孩是外地人而非本地人的這層關係在內。所以,一旦有小組作業,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將李桃桃列為隊長。
這樣一有麻煩,就能心安理得的支使她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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