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一直放在口袋,剛剛出來有點冷就戴上了。”廉懷不看她,自顧自牽她的手往自己口袋放。
“考試的狀態怎樣?”班瑜伸出另一隻手跨住那人的胳膊。
“正常。”語調淺淺淡淡,仿佛事不關己。
她想著考試結束的人大概都會短暫的迷茫一陣,因而也不多說。
晚飯挑了家蒼蠅小館快速解決,後麵再暈頭轉向的選了條大道軋馬路。
大冷天路上多的是毛線帽的大爺,還有紅圍巾的阿姨。
不知道走到哪去了,路燈的亮度都比別處黯淡幾分,三三兩兩的快走小隊也不見幾個了。
慌亂在班瑜的心細微升起,兩個握在一起的手心出了汗,她側頭看一眼廉懷,視線相交,“到哪,怎回去?”
“不知道,但總會知道的。”他聲音平平,看起來很冷靜。
這樣的態度使人安心,班瑜點了點頭,“你聽說過‘世界之布’嗎?”
廉懷沒多思考,“好像是中世紀的地圖。”
“對,是地圖,我們現在就像那些探索未知板塊的人,在拓展自己的領地。”
“盡管不知道路線。”他的嗓子忽然低沉,叫人聯想起吟遊詩人。
班瑜帶入角色,“我們隻需一點,不需要路線,或者隻需要路線。”
那人停下腳步,把牽著的手從口袋拿出來,“你想不想跑一跑?”
她打量了一眼周圍,視線放在遠處,將要消失的地平線,說:“好。”
很奇怪,為什隨著天色的加深,路邊那幾盞規律排列的路燈愈發蒼白不顯,倒是瘋狂搖擺的香樟撲簌簌落葉,腳下葉片的聲響越往前越濃烈。
牽著手跑步總是那樣不符合跑步規範,班瑜扯了兩三回,廉懷沒鬆開她。
跑出這遠,地平線除了接近黑色的藍,一樣的在消失與存在的邊緣,可能那不是同一條了,但好像又仍是那一條。
街道上沒什人影,這也沒什大的建築,隻瞧見一家小賣部掛著老舊的牌匾,“阿剛零售超市”。
班瑜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牽著的手終於鬆開,她身子俯下一些,羽絨服的體積讓她感受不到手叉腰的支撐,隻得單手扶了扶牆。
“還有力氣嗎?”那人的喘氣聲帶著一種釋放的快樂。
她抬頭看他,覺得廉懷在幸災樂禍,回了句,“沒有了。”
“我也沒有力氣了。”他笑的放肆,店的老板撩起塑料簾探了探頭。
班瑜直起身子撇了撇嘴,拽著他往回走,“那也得回去。”
“等等,我想看一眼地圖。”那人一邊笑,一邊取出手機看地圖。
“看了地圖,怎樣?”體力告急,她講話的時候自動斷句。
“看了地圖”,廉懷的眼神專注在他們正東方向的一點,“就有一個好地方。”
“好地方?”班瑜將信將疑,踮腳瞄了他的手機一眼,七點十三,不算晚。
“背你好不好?”她出神的時候,廉懷低下頭,把臉湊得很近,“到前麵那個小區門口,打車去劇院,十分鍾就到了,怎樣?”
誠實來講,班瑜耳朵的聲音很模糊,她隻聽見了廉懷眼角的細汗的聲音,還有那兩顆黑眼球向她靠近的“砰砰”。
然後她的胳膊主動抬起,是要背的意思。
廉懷的臉慢速撤離,背起她狂奔向前方小區,班瑜的眼是他彎起的眼角,鼓起的臥蠶。
這打車很順利,路況也很不錯,到達劇院的時候七點二十一。
在售的票,隻有芭蕾舞劇《胡桃夾子》有剩餘,兩張中排的票價還不那難以承受,班瑜搶在廉懷之前提交訂單。
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舞劇七點半開始。
他們的時間剛剛好,廉懷牽她入座。
中間的位置性價比不高,前麵兩個觀眾的個頭高了一些,班瑜在人頭的縫隙中看完了整場表演。
她沒法說出那些舞蹈動作的專業術語,隻知道那個名字好難讀的俄羅斯女演員漂亮的得厲害,手臂和雙腿纖長而有力量,那演員轉圈時她的眼睛也隨著天旋地轉。
班瑜過於投入,沒有察覺到自己隻要稍感驚豔便不自覺的手掌用力。
廉懷默默勾唇,不動聲色。
舞劇的《胡桃夾子》沒什劇情,好在流暢完整而且熱鬧,好像一場盛大的夢境敲鑼打鼓的邀請你入內。
因而散場出來,氛圍對比如此強烈,班瑜呼了口氣,低頭看著二人節奏一致的腳步,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手機上打的車還沒來,地上廉懷的影子有一隻手不斷變化造型,她以為那人在玩光影遊戲,抬頭想看看他到底比的什姿勢,卻發現廉懷淚流滿麵,左手是在擦眼淚。
她不知道剛剛的目光持續了幾秒,看到那雙濕潤的眼睛,立刻垂下頭來,廉懷會不會發現。
假作什都沒注意到,她不敢往那個方向去,隻伸長了脖子看看車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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