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荊棘地的植物，種類不多，卻大多帶刺。

    夏夕月雖是盡量順著中間的空路走，一走神的功夫，還是被突出的尖刺勾住了衣擺。

    她隻得停下腳步，小心將衣裙從那一枝荊棘藤蔓上搶救下來。之後用手擋了擋日光，往周圍一望，目光很快落在了火荊地中間，一塊數人高的巨大岩石上。

    ——比起“岩石”，那其實更像是一處凸出地麵的山洞。

    隻是此時，洞口被一塊門一樣的石板封住了，“門”上繪刻著繁雜的陣紋。

    夏夕月左看右看，發現除了這塊岩石，周圍沒有其他更像“府邸”的地方，於是猜測淩塵所說的閉關地點，八成就在這塊石頭。

    沒想到火靈根的修行者，連閉關場所都如此獨特……夏夕月仰頭看著那塊不斷散發出巨大熱量的岩石，腦中不知為何忽然冒出一個噴香的詞——叫花雞。

    夏夕月：“……”

    下一秒，她若無其事地晃了晃腦袋，把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

    然後假裝自己剛才完全沒在腦中以下犯上，走到石洞前，抬指在石門上禮貌地敲了敲，試探喊道：“師兄？”

    這個小世界的夏夕月，和淩塵一樣，由隱仙宗的掌門一手帶大，一身本領也悉數由掌門所教。

    隻不過，掌門在遇到夏夕月之前，曾發下過“不再收徒”的重誓。因此前一陣，為了讓她登上親傳弟子的玉牒、繼任峰主，夏夕月被記到了淩塵門下。

    除了開宗立派時起流傳下來的玉牒，其他時候，隱仙宗似乎對長幼之序沒那在意。夏夕月下界之後，於是也循著“夏夕月”先前的稱呼，習慣性地喊師兄。

    ……

    麵前的石門異常厚重，敲上去聲音悶沉，讓人懷疑人在麵，究竟能不能聽到外界的呼喊。

    夏夕月敲了好久，根本無人應聲。

    她一邊試著用神識聯係淩塵，一邊嗅了嗅周圍焦土的氣息。

    片刻後，忽然靈光一閃：要不故技重施，從地底鑽進去看看？……隻是不知地下是否也和石門上一樣，有著這些看上去非常複雜的陣紋。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夏夕月的目光，頓時本能下移，望向地麵。

    誰知這一看，正好看見腳邊多出了一道影子——附近竟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她倏地回過頭，望向斜上方。

    就見本該縮在石頭當叫花雞的淩塵，此時竟然正踏著飛劍，懸停在半空，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也正低頭打量著她。

    淩塵看到夏夕月敲門時被燙紅了一點的手指，又掃了一眼前方那扇刻著複雜陣法的石門，原本毫無波瀾的眼底，多了一絲複雜：“你在做什？”

    “在找你。”夏夕月看了看淩塵，又扭頭看了看石門，詫異道，“你沒閉關啊。”

    淩塵壓低飛劍，落在她身邊。他目光在夏夕月麵前的山洞上一掃，淡淡道：“這是墓穴，你剛才在敲別人的碑。”

    夏夕月手指一僵：“……”

    ……墓穴就好好埋起來啊，為什要做成這副方便出入的樣子！

    她耳尖略微一紅，歉意地望了一眼“石門”，但又為了麵子試圖狡辯：“我、我不是在敲，隻是沒見過上麵的陣紋，找你時無意間看到，忍不住湊近細觀……”

    話到一半，夏夕月自己也不太信。最後隻好視線一飄，岔開話題：“周圍這花開得真好。”

    “當然好。”淩塵看著荊棘中層層盛放的鮮花，隱約感覺自己的這個部下，審美有些獨特，“每當此處有人渡劫失敗，被天雷劈碎，他們的靈氣便會逸散開來，滋潤這片土地——山上的‘寶地’多是這形成的，這是前人留給……”

    話音未落，旁邊忽然“錚——”一聲拔劍的響動。

    淩塵一怔，轉頭望去，就見夏夕月拎著裙擺，動作飛快地爬上飛劍。她小心飄起來一點，讓自己懸空，同時暗暗合掌，望向下方：“……逝者安息，無意冒犯。”

    “……”

    淩塵一甩袖把人拍了下去，自己也收起飛劍，落到地上，對剛才的情況做出了簡短有力的總結：“就你事多。”

    ……

    淩塵路過在荊棘堆撲騰的部下，走到那塊凸出地麵的“墓穴”前，抬手按住上麵的陣紋。

    磅靈力從他身上湧出，順著玉雕似的指尖，悉數灌入到了雕刻在石門上的陣法之中。

    夏夕月一邊摘掉掛在衣衫上的小刺，一邊無聲湊近，雙眼盯著淩塵移動的手——看得出來，她對“上司為什要開別人的墓”一事頗為好奇，但又怕打擾到大事，沒敢開口。

    石門上的陣紋，很快沿著某種特定的順序，被依次灌滿。陣紋交錯處，逐漸浮現出星星點點的亮斑，隨著靈力波動，像一片拂過墓穴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