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萬大山。

    當獸神直麵眼前這隻不過巴掌大小的小黃貓時，他終於理解那些凡人或者修士麵對自己時的感覺：無力，恐懼，自己的生死已經完全不由自主。

    為什世界上會有這強大的存在，這，合理嗎？

    深深注視著那個瑟瑟發抖害怕的小黃貓，獸神向來都是淡然無畏的臉上也越來越難看。

    它乃是一個人族蓋世天才‘玲瓏’創造而成。

    那個女人為探索長生，以及修行下一步的道途，其以通天徹地的巫術和種種奇思妙想，加上一些上古傳承下來的息壤、獸血以及南疆大山存積千萬年的戾氣、煞氣，再用一種奇妙的手段活生生將自己創造出來。

    因為是以煞氣、戾氣創造而成，所以從出生起，他就和天地間的所有煞氣戾氣是一體而成，而他是唯一有靈智的一團氣，自然就是這世間戾氣的主宰。

    但怎說，他和這些力量隻是平等關係，隻是借用朋友的力量，最多就借了不還而已。

    而現在呢？

    沉下心神，獸神幾乎是震驚的發現，這小黃貓周圍所有的一切，光芒、煞氣、清氣......所有的力量，乃至於冥冥中的氣運似乎都下意識偏向於他，討好他，甚至渴望融入其身體麵。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和自己曾經麵對玲瓏一樣，他根本就無法對玲瓏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不管她對自己做了什。

    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隻是為了讓玲瓏開心，哪怕是奮不顧身，哪怕是死。

    更甚至，隻是站在這小黃貓麵前，他自己都有一種跪下頂禮膜拜的衝動。

    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一種冥冥中意誌的控製下，想要討好這一位，想要讓他心情愉悅，多在這呆上哪怕一會。

    這是為什？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天道？更甚至，那天道在這位扮貓吃老虎的大能麵前也是低上那一級？

    可能嗎？

    想到這些，獸神深深吸一口氣，臉上表情也是變幻莫測，由紅轉白，白轉青，青轉黑，最後再次變成正常人的紅潤。

    他看開了。

    累了，毀滅吧！

    上前一步，獸神負手，靜靜走到青龍麵前，直直望著小黃貓。

    “臨死之前，你想聽一聽我的故事嗎？也許這個故事對你來說會很有趣。”

    “叮鈴鈴~”

    麵前又忽然多出一個人來，女孩，年紀不大，看去隻有十六、七歲，一身水綠衣衫，相貌秀美，細眉雪膚，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極是靈動。

    少女腰間掛著一隻小小金鈴，清脆作響，手指間還夾著一朵白色小花，晶瑩如玉。

    將小黃貓抱到懷，碧瑤隨手朝獸神扔過去一個裝滿好酒的碧玉酒壺。

    “說吧，我有酒！”

    獸神伸手接過，打開瓶蓋，頓時一股酒香彌漫，沁人心脾。幾乎是毫不猶豫，其直接端起酒壺，仰頭，張嘴，直接倒灌。

    “咕嘟，咕嘟~”

    片刻後。

    “甘香清冽，回味無窮，好酒，當浮一大白，哈哈哈哈！”

    “吧唧，吧唧~”

    等獸神回過神，低頭，一怔，隻見麵前已經擺放好一張石桌，石桌上擺滿了各種瓜果、果仁、花生米，甚至還有一盤拍黃瓜。

    兩人一貓正一邊吃瓜子，一邊期待望著自己。

    這......

    堂堂獸神，十萬大山真正的無冕之王，什時候被人家當一個戲子過？這種體驗，竟然似乎有些新奇。

    搖搖頭，少年郎緩緩開始訴說過往。

    “上古時候，古巫族經營南疆邊陲，勢力強大，族中代出巫力高深的異人，其中更以每一代侍奉巫神的巫女娘娘，巫法最為強大。

    所謂巫女娘娘，就是從古巫族之中每代選出一位天賦靈力至高的少女，在祭壇之中侍奉巫神，鑽研巫法，並統領全部巫族族人。

    這種日子，一直過了許多年，許多年……一直到古巫族第十一代巫女娘娘：玲瓏繼位。

    當時的玲瓏，巫法造詣已經是遠遠超過古人，放眼天下，幾乎更無敵手，而巫族之中，所有人更是對她敬畏如神。

    她無聊之餘，所謂之事，便是給自己找尋一個新的目標：長生不死。

    這聽起來倒和如今中土那些修道中人差不多，可是長生之謎，本是天道，她雖然乃是絕世聰慧的女子，卻始終參不破。

    終於有一天，她想到了非人的法子。

    人之所壽，皆有所限，縱然修道有成，也不過多活個幾百年罷了。但非人之物，卻往往性命更加悠久，而天地造化、陰陽戾氣等等，更是天地開辟以來，久不滅者。

    她既然想到這，便悉心鑽研，終於是被她於那本無生機之中，生生造出了一個我來。”

    “她當真是了不起……”碧瑤幽幽地道。

    若是沒有樂樂，現在的她肯定是遠遠比不上她，遇到樂樂，可能是自己一生以來最大的幸運。

    “嘿嘿。”獸神淡淡笑了笑，道：“是啊！她當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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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來到這世上，第一眼醒來，便看到的是她了。然後不知過了多少的歲月，我的世界都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慢慢的，我開始成形，而因為我本體乃是稟天地戾氣所生的，既然有了神識，自然便開始吸收周圍戾氣，漸漸強大起來。”

    “隻是，她卻似乎有些不安了，看著我的眼神，漸漸不再那般親切，當我的力量終於開始可以和她勉強相抗衡的時候，從那一天開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對我笑過。”

    “我那時很疑惑，不知道到底為了什，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自己的力量增長的如此之快，可是對我來說，力量又有什意義呢！我隻是想和她……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你可以告訴她，她不就知道了？”碧瑤忍不住說道。

    “我說了，說了很多次，現在想起來，大概和孩子向著母親撒嬌差不多吧！”獸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可是又消失了。

    “但是，她從來也沒有相信過！”

    碧瑤沉默，許久沒有說話，獸神也沉默了，彷佛沉浸在回憶中。

    過往的歲月是凝固了記憶的冰，一點一滴的融化，然後慢慢的消失。

    誰能挽回呢？

    是你還是我？還是我們其實都是，光陰中喘息奔跑的人兒，卻終究追不過時光，漸漸老去，消失在那片陰影之中……

    “終於，有那一天，我不再想一直待在隻有她的那個屋子，我想出去看看。

    那天，她離開了許久也不曾回來，我破解了她下的禁製，打開了她的屋子的門，走了出來。”

    “外麵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每一個人看到我，都是驚恐大叫，畏懼逃命。不知怎，我那個時候開始十分驚慌，隨即惱怒，最後，我覺得心中有股戾氣直衝上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十幾個聞風而來的戰士開始向我撲殺，我一邊招架一邊後退，我不想和他們動手，我很後悔，我隻想和我的玲瓏在一起，我隻是想出來看一眼而已的……”

    “我拚命的說，拚命的解釋，可是沒有人聽，直到我錯手殺了第一個人……”

    良久的沉默。

    “那個年輕的戰士倒垂在我的手中，慢慢垂下了頭，身體流出了鮮紅的血。我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然後他們更加凶猛的衝來。

    在他們的喝罵聲中，我分明聽到遠處還有哭喊聲，是那個戰士的親人在哭泣吧！我不知道，但是從我第一眼看到鮮血的時候開始，我的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了，那種殺戮一般的欲望就像瘋了一樣纏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