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以後,??許柏成開始跟著王箐生活。

    也是在是老人去世後的幾個星期，那間公寓，被王箐托房產中介進行出售的。她轉手的速度很快，沒有討價還價,??碰到合適的價位就直接賣了。

    王箐沒和誰提過這事t,??是在所有一切都塵埃落定,??房子交接手續辦妥,??公寓住進了新的住戶以後,??許柏成才在之後的某一天無意得知。

    他從前不曾問過她有關這些。

    可她反反複複的行為言語，讓他著實想提醒她,??那些她曾做過的與之相悖的事。

    既然你這在意，既然你不想我搬進來,??那你當初為什要把這賣了？

    他也想告訴她。

    那個真正心過不去的人,??是她。

    可當下的王箐怎可能領悟。

    她被他的話問得怔了一瞬,??很快又不甘示弱地恢複了如常神色,??反問的話盡是譏笑:“你不知道我為什賣掉這的房子嗎？不知道嗎？”

    “……”

    “你吃的，你身上穿的，你住的,??你用的，你上學的費用，哪一樣不需要錢？”她說著,??情緒似乎湧上來,??紅了眼圈，“你想想看,??你想想看,??我為什要賣掉這的房子。”

    “……”

    “要不是你！要不是為了養你！”

    她還是把所有的罪責歸咎於他……

    許柏成就如此漠然地看著眼前女人,??看著她喃喃咒罵,??看著她被幾分鍾後上來的保安請走，看著她被迫離開時，不讓任何人碰，維持的那點可憐自尊。

    可悲可歎。

    “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不搬，我也有其他方法讓你不得不搬！”

    這是她離開前，聲嘶力竭的最後一句。

    許柏成沒所謂，重新開門進了屋，拿手機給蔡莞發消息。

    x:【到家了。】

    對麵消息秒回。

    睡不醒的蔡:【二十五分鍾。】

    睡不醒的蔡:【好久……比昨晚慢了十分鍾……】

    許柏成沒告訴她那十分鍾具體發生了什，扯了謊:【去了趟便利店，耽擱時間了。】

    睡不醒的蔡:【買什？】

    x:【三明治，餓了。】

    睡不醒的蔡:【哦。】

    睡不醒的蔡:【那我就不跟你聊了。】

    x:【嗯？】

    睡不醒的蔡:【你先趕緊吃。】

    壓抑的情緒被女孩的話語慢慢消解。

    他回她:【打字，邊吃邊聊，沒問題。】

    睡不醒的蔡:【哦。】

    隔了幾秒。

    睡不醒的蔡:【算了。】

    x:【？】

    睡不醒的蔡:【還是不聊了。】

    睡不醒的蔡:【我爸說吃飯不專心，對胃不好，人也容易變醜。】

    許柏成:“……”

    跟著，小姑娘又傳了個鏈接過來，是首歌分享給他。

    睡不醒的蔡:【你要是吃著無聊，就聽歌。】

    睡不醒的蔡:【反正我不會跟你聊天。】

    許柏成彎了彎唇瓣，把包在沙發上放下，趿拉著拖鞋進到屋，取了耳機過來。

    耳機線有幾處不知怎就纏繞在了一塊，他解著，想起了先前和她一塊聽得那首《月半彎》，這幾個月他也在聽，從三月一直循環到如今七月末。

    真奇怪，還是沒聽膩。

    他理清了線，戴上耳機。

    耳邊傳來歌曲緩慢悠揚的前奏，他看著歌名，慢慢地，曲調變得輕快，有種想讓人跟著搖擺的衝動。

    她的消息在歌聲中傳過來。

    睡不t醒的蔡:【好聽嗎？】

    x:【不是說不聊天？】

    睡不醒的蔡:【我就聊這一句，不算聊天。】

    睡不醒的蔡:【好聽嗎？】

    x:【嗯。】

    睡不醒的蔡:【那你多聽幾遍。】

    x:【嗯？】

    睡不醒的蔡:【你就當是我唱的，】

    說完這句，小姑娘就真踐行承諾，留出時間讓他先吃飯了。

    許柏成沒飯可吃，徑直在沙發上坐下來，耳機的音樂是自動循環，放到末尾，又重新回到最初，他沒切斷，任由其播放著。

    女聲咬字偏輕，是很特別的那種嗓音。

    這是最開始的那幾句——

    “你眉頭開了”

    “所以我笑了”

    “你眼睛紅了”

    “我的天灰了”

    ……

    “喜怒和哀樂”

    “有我來重蹈你覆轍”

    歌詞在屏幕上滾動不斷，旋律在耳機反複播放。

    一直到聽完第五次，小姑娘才掐著點出現了，如往常那般再次和他聊起天。

    很久很久的以後，他回憶那天晚上——

    他記住了有那一首歌叫做《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他的小姑娘告訴他，這唱得其實不是愛情。

    可他聽著聽著，已經在笑了。

    七月剩下的那幾天過得尤其快，還沒有知覺，八月已經到來。

    這些天工作空閑時，蔡莞坐在辦公桌前，總愛拿手機去翻日曆，翻著翻著，就愛用手指在上頭一遍遍地圈著那個日期。

    今天也不例外，在吃午飯的她又在看，又在圈。

    十二號，下個禮拜星期二，她的生日。

    按照兩人每周末見一回的頻率，蔡莞計劃的是生日當天和父母一起過，等到周末再跟他過一回，既顧及了他現在手上還有課題要做的忙碌，也算是讓她的生日沒有留下遺憾。

    不過這是她的想法。

    以許柏成的性格，她猜想不會如此，他很有可能生日當天就會過來找她。

    若擱在是以往其實也還好，就是最近碰上他事情最多的時間段，忙實驗忙論文，還要幫著導師做項目，睡覺的時間都被擠到隻剩那點……

    每晚蔡莞跟他視頻聊天，看著他那張越發清瘦的臉龐，都不忍心跟他多聊。

    蔡莞吃著外賣點來的牛肉飯，想啊想啊，忍不住還是拿手機給他提了這事。

    睡不醒的蔡:【在吃飯嗎？】

    午飯的點，手機正好在許柏成手邊。

    x:【剛吃完。】

    x:【小姑娘在吃？】

    蔡莞不太有胃口的把最後口飯吃完:【也剛吃完。】

    她知道他飯後有一小時的午休時間。

    睡不醒的蔡:【跟你說個事。】

    x:【嗯。】

    睡不醒的蔡:【我下周二不是生日嘛。】

    x:【嗯，記得。】

    睡不醒的蔡:【你別過來了。】

    睡不醒的蔡:【我周末去找你，我們到時候一塊過。】

    那頭隔了幾分鍾回過來。

    x:【那小姑娘，生日當天不過生日？】

    睡不醒的蔡:【過。】

    睡不醒的蔡:【就是不是和你。】

    x:【那和誰。】

    睡不醒的蔡:【我那四個男朋友其中一個。】

    x:【其他三t個不一起？】

    睡不醒的蔡:【不一起。】

    睡不醒的蔡:【我這生日過一周，從周二開始，每天一個。】

    睡不醒的蔡:【正好周六輪到你。】

    x:【最後一個才輪到我啊。】

    睡不醒的蔡:【不然呢。】

    x:【行吧。】

    x:【那到時候，帶小姑娘吃點平時不常吃的。】

    睡不醒的蔡:【什。】

    x:【長壽麵，再加兩個荷包蛋。】

    x:【要那種沒有蛋白的荷包蛋。】

    睡不醒的蔡:【:）】

    生日那天。

    蔡莞早上出門前，吃了父親做的加了荷包蛋的長壽麵，理所當然是提前去了蛋黃的荷包蛋。晚上從公司下了班，在父親的叮囑下，她又直接回了家。

    今天日子比較特殊，蔡靖安在醫生的允許下，把妻子從醫院接回家一起過生日。

    下午帶林雅琴回來時，他開車順路取好了前幾天定的生日蛋糕，這會蔡莞回到家，他也在廚房忙活得差不多了。

    燒了一整桌，全都是妻子和女兒喜歡吃的菜。

    母女倆洗好手，自行擺好碗筷，已經在飯桌旁坐下，等到他把最後一道排骨玉米燉湯端上桌後，解了圍裙分別給兩人盛湯，這頓飯算是可以動筷了。

    湯是剛燉出來的，這會味道最好。

    蔡莞舀著勺子喝完，碗跟著多了塊紅燒肉，是林雅琴夾給她的。

    她夾起來送進嘴，聽見對麵正在拆魚的蔡靖安問她:“醒醒，那邊茶幾上怎還有一個蛋糕啊？自己買的？”

    蔡莞:“不是。”

    蔡靖安:“那是誰給買的？”

    蔡莞和林雅琴對視一眼，這問題方才她進門，母親就問過。

    “男朋友送的。”她坦蕩承認下來。

    蔡靖安拆魚骨頭的手不由頓了下，每回聽女兒說起這個男朋友，心都不是太有滋味。

    “北都那個？”他問。

    林雅琴聽笑了:“除了北都那個，還有哪個。”

    蔡靖安也不知道自己問的什問題，無語失笑。

    他又仔細檢查遍魚肉，確認沒骨頭了，最嫩的部分，一半夾給妻子，一半夾給女兒。蔡莞遞過碗去接時，順便說道:“我這周末要去找他，順便跟他一塊補過生日。”

    林雅琴:“周日回來？”

    蔡莞嗯聲，“過一夜就回來。”

    蔡靖安聽到“過夜”這詞，插進兩人對話:“那醒醒過去那邊，還和之前一樣住的酒店？”

    “……”

    反複被父親確認過的問題……

    其實先前幾個月，她去找許柏成的那幾次，晚上都是住在隔壁那屋的。雖然沒有睡在一起，但蔡莞還是說實情，一來怕他們多想，二來其中緣由確實不好解釋。

    她點點頭:“對啊。”

    “一個人住？”

    “要不然呢。”蔡莞很淡定地回，“我男朋友他租了公寓，又不是沒地方住。”

    “……”

    “而且，”蔡莞注意到父母兩人不動聲色的眼神交流，又補了句，“我男朋友真的很帥的。”

    “？”

    “我們兩個人要是一間房的話，”她又t夾過一塊紅燒肉，慢條斯理地說道，“需要保護好自己的，肯定是他。”

    蔡靖安:“……”

    林雅琴:“……”

    有關男朋友的話題就如此在蔡莞的語出驚人中暫時告一段落。

    吃飯吃到一半，蔡靖安起身把自己定的那個蛋糕打開來，也勉勉強強地，在女兒的催促中終於拎過了茶幾上的那個，

    兩個蛋糕打開來，都是蔡莞喜歡的巧克力口味。

    蔡靖安買的上頭寫著“醒醒，二十二歲生日快樂”的字眼，旁邊許柏成送的那個，蛋糕體上畫著長壽麵的圖案，那碗麵加了兩個荷包蛋，去掉蛋黃的那種。

    兩個這樣擺在一塊，看著還挺搭。

    蔡靖安勉強在心給這個女兒的男朋友點印象分，他給兩個蛋糕都插上蠟燭，接著把生日的流程給蔡莞整地走一遍。

    點蠟燭，關燈，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再開燈。

    如此下來，就到了吃蛋糕的時刻。

    三個人，兩個八寸的蛋糕，當然吃不完。

    蔡莞兩個都吃了一塊，林雅琴礙於身體原因，就分別嚐了幾勺，唯有蔡靖安專捧著他買的那個吃，意思不能太明顯……

    蔡莞看不過眼，以著強硬的態度，最後還是讓他吃下了幾口另外那個蛋糕。

    一直到接近九點，吃得差不多。

    蔡靖安把桌子簡單先收拾一翻，開上車把在蔡莞的陪同下把妻子送回了醫院。剩下吃不完的蛋糕也都打包，分給了臨床或是隔壁病房的那些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