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魏深藍卻懶洋洋地笑了,眉眼盡是慵懶的神色,“而且,就算是有人害我,那還輪得到你,我不會自己去?”
紀淩沉默了——顯然,他覺得對方講得也有道理。
空氣陷入一瞬間的寂靜,紀淩顯然還陷入無法手刃差點害死老師的人的自責情緒之中,人魚卻神態自若地躺在水缸,好半晌,湊到阮唐身邊聞了一下,“咦”了一聲。
他湊近阮唐,嗅聞了一下,神色有些迷惑,像是罩著一層朦朧的霧氣,“為什我感覺,你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氣息?”
旁邊的秦虎神色怪異——說實話,要不是知道這是他們品行高尚的魏老師,他都要懷疑這是什惡劣手段搭訕異性的變態了。
阮唐倒是沒往那方麵想,主要是魏深藍老師那一張臉,隻有別人騷擾他,哪兒輪得到他來騷擾別人。
她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自己身上有什特別的地方,想來想去,唯一比較特別的,便是係統了。
係統也是深藍色的操作麵板。
難不成……?
阮唐按捺住心中的猜測,問:“您之前就一直在這?我是指,戰前?”
魏深藍搖了搖頭。他好看的眉毛蹙了起來。
“沒有。”他回答說,“我也是近幾個月才蘇醒……事實上,你第一次來拜訪時,我還在養傷中,都不能開口說話,才用機械音與你對話的。”
“那您……還有之前的記憶嗎?”紀淩發表疑問,魏深藍搖了搖頭:“我腦袋一片空白……”
“從日記上,我得知了你們的身份,也得知了我自己的身份。”隨著他的話音,一本筆記本被展示在電子屏上,甚至可以隨意翻動。
“隨便看看吧。”他說,“這篇日記說,我是相信你們的。”
阮唐翻開了扉頁。
隻見上麵用遒勁有力的字體寫著一首小詩——
我把自己一分為三
一份保存給未來;
一份留給現在;
還有一份,追溯過去;
我將燃燒自己,照亮前行的人!
這首詩寫得很霸氣,很符合深藍領導者的身份——一點兒也不像現在記憶全失、如同小鹿般懵懂的他。
後麵的就是些生活記錄了,前半部分是教學生涯,也有提到最得意的門生——紀淩,和一些讓他深感遺憾的問題學生。
翻到後麵幾頁,在戰爭的緊急狀況下,潦草的藍色鋼筆字體寫道——
“當我將這個想法與紀博士討論時,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她表示,她們項目組目前正在研究這一個課題,即文藝作品中經常出現的,關於靈魂和□□能否分離的問題。
她說,可以將我的靈魂一分為二,一份掌管感性,一份掌管理性,將其中一部分存儲於機械身體之中,當然這個過程會很痛苦。但是這樣的話,萬一戰爭失敗,我犧牲了,也還有一些希望。
我並不期待永生。但我有一個構想,那就是,當我犧牲之後,我將把我的教育精神傳承下去,去教導一個新的教育者,去引領新一代的孩子們。
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教育事業是無止境的。當我的教育精神被傳承時,我也算從另一曾意義上活過來。
魏深藍
翌日”
日記到這就結束了。
在他們日記時,人魚百無聊賴地垂著尾巴——寶藍色的、如同藝術品一般的尾巴,卻隻能靜止不動,如同一塊水中的浮木。
“好了。”魏深藍忽然出聲,聲音還是機械音,但莫名帶上一種慵懶的感覺:“你們看完了嗎?看完了就走吧。”
“老師!我們可以請護工陪你啊!你這生活……”秦虎急急說道,紀淩也是讚同的神色。
深藍卻搖了搖頭。
“快走吧,我就要睡了。”
“沒什好照顧的,我現在本來就是一個人魚雕塑而已,隻不過被注入了一半的靈魂。”
“再說了,等我睡著之後,台階失去自主意識,到時候那你們想走也隻能從二樓跳下去。”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快走吧!我能照顧好自己——我都睡了這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好吧。”於是紀淩一行人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但在臨走前,阮唐停住了腳步。
“等等。”她說。“我有點事,單獨跟你們魏老師說一下。”
紀淩等人一怔,但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阮唐深呼吸一口氣——
不知為什,她對麵前這條人魚,有種天然的信任感。
她話音落下,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她,如同最深邃的汪洋大海一般。
阮唐想說的是,不知為何,在他身上,她總感應到一種熟悉的感覺。
說得矯情點兒,像是能感應到彼此心髒的跳動。
但被這一種超越次元的美貌注視,淡定的阮老師也忘詞了。
“呃……我是說,祝你早日康複。”最後,阮唐幹巴巴地說——她恨不得敲死上一刻衝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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