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達利亞從沒想過僅僅走出地下醫院就能逃脫債務。因為他並不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心大到放任欠自己錢的人瞎跑——
就算真有,那要是債主打不過欠債人,要是債主腦子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就算是愚人眾,都能為了追債而特地設置債務處理人這個職位。
明知如此,達達利亞依然選擇了“逃債”,因為他已經做好了被追債的準備。
首先,達達利亞並不擔心會為此丟命。
他不覺得自己死去會比活著更有價值,這也就意味著隻要債主中原中也的理智還在平均線上,就會留自己一命。
隻要不死,之後什事都好說。
除此之外,如果欠債者擁有足夠的力量,那關係就會發生戲劇性的反轉——欠債人變成了劫掠者,追債人反而成了弱勢的一方。
自從初次見麵,達達利亞就想和中原中也打一架了。盡管他看上去不比胡蘿卜高多少,但達達利亞從他身上聞到了酒精、鐵鏽和火藥的混合味道。
若要高度概括,就是理智且危險的氣味。
直覺告訴他,中原中也絕對會是一個好對手,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打一場,聽起來就很讓人熱血沸騰。
達達利亞深知“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這是他在兒時打獵時學到,後來又在深淵求生時身體力行的。
打獵時,若是獵人實力不足,主動出擊就會變成給獵物送餐;釣魚時,若是肱二頭肌的強度戰勝不了魚線的張拉力,那再高超的技巧也不過是溢出啤酒杯的碎泡沫。
想要活下去,隻有不斷變強。
看樣子,這個法則在這個地球的鋼筋叢林依舊同理。
比如現在,就有一個自以為是獵人,實際上連武器都拿不好的“弱肉”蹦噠到了自己的麵前。
“你老實點,別亂動!再說一遍……你,你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頭套紙袋的男人抬了抬手中的槍,明晃晃地威脅著。他為了彰顯自己的凶狠般提高的音量,更像是在掩蓋內心的不安。
達達利亞的視線輕而易舉地略過舉槍男人顫抖的身體,聚焦在了那把瞄準自己的手/槍上。
槍身上流動著清澈月光,偶爾有一兩絲陷進深淺不一歲月的劃痕。
“這把槍是個老夥計了。”
猛然把腦袋往前探,達達利亞彎腰低頭仔細端詳起這把手/槍,表情狂熱、語氣篤定。
“不過看樣子,它和你並不熟悉。”
即便被精心保養過,槍身上依然留下了歲月的痕跡。顯然,這把身經百戰槍不可能屬於這個新手。
被原主人拋棄了啊……
達達利亞不由得心生憐憫,與一絲絲沒由來的同情。
不能擁有合拍主人的武器注定是不幸的。
“媽的瘋子!”
男人被突然湊上前的達達利亞嚇了一跳,左腳不爭氣地向後邁了半步。
後退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本就脆弱的神經被觸動,男人頓時瞪圓眼睛熱血上湧。
居然……居然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鬼逼退!
毫無用處的纖細自尊心叫囂起來,憤怒衝擊頭腦中控製手指的神經。
心一橫,男人槍口微抬,對準了彎下腰的少年的額心。
緊繃到顫抖的反射弧搭上了手/槍的扳機,子彈像是等待指令的獵犬,流著哈喇子蓄勢待發。
終於,少年那雙噬人靈魂的眼睛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男人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理智徹底崩斷了。
“……!!!!”
緊閉雙眼扣動扳機。
一槍之後,就是連續的射擊,直到整個彈匣的子彈伴隨著男人的憤怒與勇氣被宣泄一空。
良久之後,等到街道重歸毫無波瀾的寂靜,連回音也消失了,紙袋頭男人終於驚慌地睜開了眼睛。
“我殺人……人呢?”
預想之中紅白相間的粘稠屍體並沒有出現。
地上隻有一個被打成篩子的包裹,包裹散開,露出了麵被打爛的紗布,和一些用途不明的雜物。
而那個看上去移動困難的病弱少年,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打劫,別動。”
清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但此時,男人覺得那簡直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的低語。
因為自己脖子前方不到一毫米處,反著寒光的手術刀正和他打著招呼。
……
織田作之助如同往常一般“按時”下班了。
在港口黑手黨的底層工作,意味著他永遠不可能擁有固定的作息,尤其是組織衝突最為激烈的夜晚,睡覺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份工作算不上體麵,甚至算不上工作。
但是現在這個橫濱,這已經對於有犯罪記錄的他來說最好的謀生方式了。
清理完火拚現場,熟練地把屍體扔進焚燒爐,之後就是其他底層人員的工作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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