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玖敲了敲門，麵傳出李禎的聲音，隔著門牆，顯得聲音悶悶的。

    推門進去便見著李禎斜斜地歪在桌前，小杯酌著酒，看著似是來了有一會兒了，見著樂玖進來才懶洋洋的端正起身子，將酒杯放到一邊。

    “裴長雲不在？”樂玖坐在桌前，隻給自己倒了一杯。

    “遣他出去辦事了。”李禎睨了樂玖一眼，拎過酒壺給自己滿上，道：“不用動那些歪心思，我的身手還不錯，對付你一個弱女子綽綽有餘了。”

    “殿下多慮了。”樂玖對他提不上好氣兒，連樣子都懶得做，“不知殿下今日找民女前來有何要事？”

    “昨日你說的話孤回去後想了想，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是孤還是想現弄清楚，”李禎將喝完的酒杯懸在空中，用酒杯將樂玖擋住，隨即一挪，樂玖的整張臉又回到視線之內，“你，到底是何人？”

    “殿下想知道什？”樂玖問道。

    “方才不是說過了，你，到底是何人？”李禎麵上雖然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寒意。

    樂玖忽地笑了，舉起酒杯，手肘拄在桌上，手指捏著酒杯，就那懸在半空，依舊避而不談自己身世，“你，是想與我共謀某事，還是，想找我為你辦成某事？”

    “有什說法？”李禎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抬起眼等著她的回答。

    樂玖將杯中酒飲盡，酒杯觸碰桌麵，發出一聲脆響，“若是共謀某事，那隻需看看你我二人目標是否一致，或者是否有什共同利益，若是殿下讓我為你辦事，那就更簡單了，隻需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完成那件事即可，其他的，諸如我是什人，最不重要。”

    “算了，孤就知道，你說不出來什有用的……”

    “不過……”樂玖不太耐煩地打斷了他，“我都不幹。”

    李禎不見慍色，“怎，記仇？”

    “我不喜歡有人威脅我，更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所有……甚至東西。”

    李禎有些咬牙切齒，道：“你覺得孤不會將樂坊那幫姑娘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回到原處嗎？”

    樂玖並不服氣，冷聲道：“我說過，我不喜歡有人威脅我。”

    李禎不知想到什，倏地低頭笑了，不再倚靠這椅子，坐直了些，“孤不會再威脅你，也不會碰你的所有……甚至東西。”頓了頓，又補充道：“醉樂坊你可以繼續開。”

    氣氛短暫凝固後，又恢複原貌，不管是為了什，樂玖現在還不能和李禎真正翻臉，樂玖緩了許久，才道：“那就謝過殿下了。”

    樂玖伸手將李禎的酒杯拿過來，斟滿後又遞到手邊，道：“殿下今日找我來不會是單隻為了告訴我樂坊可以開張了吧，有什話直說便可。”

    “那日你在林府，可知那群刺客是何人派來的？”李禎又提醒道：“不要拿糊弄紀融飛那一套來糊弄我。”

    “不知。”樂玖的神情悲傷，不似作假。

    “當時具體是什情形？”李禎聽完眉頭微皺，臉上升起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慍色。

    “當時我們正在前廳用飯，然後院子就衝出一群黑衣人，林大人喊來家將，帶著夫人和我想要去後院，可被堵住了路，再然後我就暈倒了，我再醒來就是聽人說，林府前院起了大火，我知道的就這些。”樂玖說時麵上一片哀戚，像是回憶起往事傷痛猶在。

    “姨母姨夫感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樂玖的情緒感染了他，又或是酒意上來了，臉上還帶著笑，酒杯在手上搖著，時不時晃出幾滴。

    “兩個人感情很好，要說有什遺憾，就是姨母一直想要個女兒，後來孤聽人說，姨母認了你做幹女兒，那段時間姨母每日都高興得緊，許多人都想見見這傳說中的幹親，可姨母卻將你藏起來，不讓人見，孤知道，她是怕你周旋於朝臣後院，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當時孤還想到底是什樣的人能讓姨母這樣護著。”

    李禎將那杯酒飲下，用袖口抹了下嘴邊的酒，又接著道：“見了你，孤便明白了。”

    “……”明白什？

    樂玖剛想問，便見李禎起了身。

    “以後有什事兒孤會讓人去找你，你當合作也好，當替我辦事也好，”頓了頓又道：“朝堂的事，孤勸你最近還是少摻和的好。”

    “……”樂玖在原地有些錯愕，自己何時應了他的要求。

    “樂姑娘大可掂量掂量孤的勢力幾何，這樁買賣，不虧。”最後依舊留下一句威脅。

    李禎的馬車走了，樂玖才下了樓，覃衛一直在街邊候著，瞧見樂玖出來，連忙將車架趕了過來，“主子，怎樣？”

    “回去再說。”覃衛遞過小臂，另一隻手將簾子掀開，將樂玖扶進去，坐在了車轅上，“主子是去樂坊，還是回繁苑？”

    “樂坊。”

    馬車嘎吱嘎吱的響，與沿途商販聲音混雜在一起，更是吵人，後來又摻雜進陣陣絲竹聲，賓客歡笑暢飲聲，清歌苑歌舞升平，相比之下，醉樂坊一片死寂。

    “問清了？”樂玖讓覃衛問詢了樂坊姑娘，想要了解整個樂坊是如何在眼皮底下將人全部擄走的，這會兒從樂坊進來，外麵的聲響正好保證屋子的對話不被人聽去，倒不必刻意壓低聲音。

    “有幾位是被臨近府上請去宴會彈曲兒了，回來的路上被人改道去了那日的宅院，其他人便是白日，樂坊的客人少，應是在飯菜下了迷藥，眾人未加防備，中了招，再醒來時便在那處地牢了。”覃衛將眾人問了個遍，皆是這套說法。

    覃衛這幾日護送夢蕪住到了城郊的一處宅院，那處宅院極其隱蔽，隻是離城內路程有些遠，為了不暴露那處，宅院的一應事務都是覃衛操辦的，也就錯過了將樂坊事宜告知樂玖的最佳時機。

    “李禎問了她們些什話？”樂玖點了盞燈，豆大的光隻能照亮方寸，暖光打在臉上，燈下的人垂著眸子，摸著帕子上的紋樣，光線太暗，遮住了大半的眼，也讓人看不清麵上神情，隻能聽見冰冷的聲色。

    “問這樂坊主人為何人，主子吩咐做什事，主子目的為何。”覃衛道。

    “和煙又是怎回事？”樂玖問道。

    “和煙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城南，雇了個婢子伺候著，聽那個婢子說，有一日和煙回來時尤其高興，還破天荒的給了她賞錢，嘴還念叨著自己要發達了，第二日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了門，之後一連幾天都沒再回去。”

    “現在推測應該是去找了李禎，那婢子當時以為她是出去做生意了，便沒在意，主子可要將和煙給那個婢子，讓其將屍身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