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骨煉妖,一骨煉精
趙政在談笑間不時用餘光來觀察這篝火的主人,似乎對方很享受這種不把她當回事的氛圍。把人招呼過來,卻又不理不睬,這種性格的女子他是頭一回見,十分迷惑。
幾個男人默契地配合著打趣,同時也在關注著這個自稱贏溪的姑娘。每個人對這女子的想法都很相似,她這怡然自得,根本不是什害羞或內向攖。
他們最不能理解的是……
即便這樣了,這姑娘竟然還是招人喜歡!
因為她舉手投足間的姿態,眉目神情間的妙曼,一律是韻韻飄飄,渾身煥發出虛無飄渺卻又俘神掠心的魅力,這種感覺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仙女償!
“你們可以走了。”
見魚已吃完,孟贏溪就下了逐客令。
三人一愣,心有不甘地起身告辭。
“有打火機嗎?”女孩才問又語,“有的話給我一個。”
“有有有。”
於文軒最先掏出來,搶遞過去。
女孩接過手,舉眉又言:“趙政,給我一個你的聯係方式。”
趙政心神一亮,匆忙取出名片送上,“等候你的聯係,今晚的烤魚令人難以忘懷,謝謝!我們走了。”
“嗯。”女孩應。
肖鷺洋和於文軒在一旁嫉妒得不行,這算什?當著幾人的麵,要聯係方式怎能隻要趙政一個人的?
肖鷺洋酸酸地幹笑了幾聲,然後醜話道:“贏溪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們趙哥?可惜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已經進入了結婚倒計時。”
女鬼無心辯解,於是靜風無語。
趙政很不爽,他瞪了瞪肖鷺洋,“十萬個為什又來了,走你的。”說著他一把拉上人就離開。
走出幾十米,估摸著後麵的人聽不到聲音,於文軒小聲說道:“這個贏溪令人琢磨不透,她給人的感覺怪怪的。”
“她給你什感覺了?你倒是說說看……”趙政晃了晃手電筒接話。
於文軒吸一口氣,悠悠吐聲:“像是……嗨!什感覺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如果非要說……我覺得她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趙政沒吭聲,他嗖地一想:怎跟我的感覺一模一樣?
肖鷺洋捂嘴噴笑,然後竊聲回了數語:
“嘿嘿……你眼瞎了嗎?就數她吃的魚最多,還不食人間煙火呢,笑死人了。”
“我想說的是,這深山老林突然出現這一個單身的漂亮姑娘,你們難道就不起疑?嗯……”
“你們好好琢磨琢磨以下幾個問題:她沒有魚具卻有魚;她隻穿衣服不穿鞋;她有身有形卻好像沒骨頭;她招呼我們過去卻不理咱們。”
“所有的這一切,像不像是西遊記中的妖精所為?或者是墳墓附近的孤魂野鬼……”
身後忽然傳來似乎是滅火的呲聲!
三個人一同側身回頭,忽地一下透心涼——火真被熄滅,墨黑一片,人跡已無。
於文軒的嗓音尖起來,“她走夜路也不要電筒嗎?肖鷺洋,你這混蛋,我被你說得毛骨悚然了。”
他們駐足觀察了好一陣,還是不見岸灘周圍,以及附近林子有什照路的光亮。
“她是個奇女子,希望她真的會來聯係我們。走吧……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趕路。”趙政內心忐忑,但話中無懼。
[前一刻……]
孟贏溪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準備待人走遠再回去。不想這三人還沒走遠就聊起了自己,因為武功境界已經深不可測,各感官都敏銳無比,此時的談話內容被盡收耳中。
“他們既然把我這應當可怕的女鬼看得如此神秘,那我就順人意悄然消失。”
“仙女,……有意思。”
女鬼想著便好笑,就提前滅了火,對折名片含入口中,然後緩緩入水回暗洞。臨了,聽見肖鷺洋蒙說自己是孤魂野鬼,這幾人的奇思怪想樂得她一陣莫名快意。
[第二日清晨……]
天剛剛泛亮,三兄弟就不約而同地離開宿營地,他們前後著來到昨夜吃魚的河岸邊。
“趙政,你這早啊!我還以為你在帳篷沒起呢。”於文軒老遠就喊。
“有人比我還早!”趙政回頭指了指左邊。
“合著我是最後一個呀!”於文軒快步穿出林子過來,他往左麵一瞅,肖鷺洋在河岸邊貓著腰到處找東西。
肖鷺洋直起身放話:“哈哈哈……你們倆別閑著呀!一起找找昨夜這女鬼的蹤跡,看看她到底是什來路。”
不用他喊,趙政和於文軒已經在四處查看。
這幾人都輾轉了一夜,各種猜想、各種糾結交織於一起,無不讓人亢奮和掛念。
[半小時後……]
三人聚到一起。
趙政首先發問:“有什發現嗎?”
二人皆搖頭,“沒有。”
“她不會是淹死後冤魂不散的水鬼吧?”肖鷺洋弄著壞樣。
趙政不悅,斥道:“別亂開玩笑,她有體溫的。”
“你怎知道?”於文軒滿臉好奇。
趙政鼻哼一聲,略有不屑,“遞名片的時候我碰過她的手。”
虛無的魂魄女鬼確實沒有體溫,有暗物質軀殼的女鬼同樣也沒有體溫,但正因為軀殼的存在,她卻完全可以物理性地被火烤熱,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會想到。
肖鷺洋捶人笑侃:“哎呀趙政,你小子故意的吧,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順手的。警告你一次,千萬別花心啊!不然我可要向韓依娜告狀去。”
圍著贏溪的話題扯了半天閑,三人悻悻而歸。
按照旅遊計劃,他們要收拾行囊前往下一站。
回到宿營地,大家動手拆了帳篷,整理好物品後緊接著就出發。
走了約兩三地,他們遇到一座秀美的巨石山峰,這座山臨河而立,搭配著林木一看,恰似曲線妙凸的臥息女子。
於文軒揮手一指,“你們看,河對麵這座山像不像美女?”
趙政感慨,“謔……果然很像!能惟妙惟肖到這種地步,大自然真是造化!”
“才別美女,又見雌山,享受啊!誒……咱們是不是進入到神秘的女兒國境地了?要不,今天咱們就不要走了,在這當他一日的上門女婿如何?”
肖鷺洋說罷,自笑了好久。
於文軒揮拳附和,“好主意!我舉雙手讚成。趙政,你呢?”
趙政看著臥女峰若有所思,半天才回話:“行,既然你們兩個都喜歡,留下來就是。那咱們就……安營紮寨。本來嘛,出來玩就是哪好在哪呆著,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要隨機應變。”
於是大家忙活了好一陣,砍伐灌木,把才收起不久的帳篷又支起來。
於文軒一邊弄帳篷一邊道:“肖鷺洋,主意可是你出的,今晚我要是當不了上門女婿,我可跟你沒完。”
肖鷺洋把荊棘一扔,拍拍手說道:“切……剛才是誰大聲說好主意的?我又沒強留你,要走要留是你自個樂意,跟我有什關係?不過,你要是真走了,可別後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天晚上,我們必定還會碰到仙女。”
“你終於承認贏溪是仙女了,真不容易。”趙政撐著帳篷杆子悶笑。
肖鷺洋騰地一樂,“贏溪是不是仙女?我不知道,但我承認,她確實超凡脫俗。說白了,咱們都惦記著她,不是嗎?誰也別想否認啊,要不然,我說留下,你們兩小子一準抗議。”
無人回話。
肖鷺洋搖頭竊笑,完了又道:“說起仙女真氣死人,她放著我和於文軒不看,偏偏中意名花有主的。喂……趙政,論長相,沒看出你有哪點好呀,為什這招女人喜歡?”
“就是!餓的餓死,撐的撐死,這人世間還有沒有公理?”於文軒也憤憤然。
嚴重的數落之下趙政的臉色很難看,忍不住擱下手的事情,連道數語為自己洗冤。
“誒……我說你們兄弟倆是不是神經過敏啊?”
“這贏溪絕對是認識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但他們又沒見過麵,她這才搭理我的。你們誰要是叫我這名,那她必然是搭理誰,這和長相有什關係?”
“我相信啊……就是有一頭驢叫趙政,興許她也會湊過去關注下的。”
他說完,三人一同笑。
打理好歇息地,兄弟三人便四處遊樂,接近傍晚的時候,他們還特意尋了一條通往河邊的近道,並沿河岸偵察了一番。天一蒙蒙黑,他們就回到了營地,因為這地勢高,視野開闊,能洞悉很長一段蜿蜒流淌的南木窩河。
天黑透了,森林隻有蟲鳥獸們的叫聲在無視黑帳地猖狂:“咕咕咕……嘎嘎……唏……嘰……嘰嘰……”
烤魚結束,孟贏溪回到暗洞。
她一上岸就伴隨著“呲呲”的綿聲微響,霧氣彌漫過後,衣服的水分已經全部被勁道逼幹。
來到師父的石床,她把名片從口中拿出來仔細看。
“原來趙政是泰達酒店的總經理,是個生意人。不知道人的生命是否真有輪回一說,如果有,但願他就是師父的舊故。”
洞內鬼聲再起:“師父,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他叫趙政。我不清楚您說過的趙氏是否就是秦王趙政,不管是不是,但願此人就是轉世來看您的故人。他現在還沒走遠,您去看看吧。要不然錯過了,又要等很多年。”
對師父告知一番後,孟贏溪繼續練功,大約等到洞外是天明的時刻她才睡去。
醒來又是練功,每練習完一段招法,她潛水去看一次天色,如果還亮著就等一等,如果天已黑透,她便就著機會抓魚去岸上烤了吃。
由於武功造就的感覺極敏,光憑水流的微妙變化她閉著眼睛都能躲避石頭和抓魚。
因為昨天遇到遊人,原來的地方已不安全,女鬼今天決定換一個地方。她在河道內多行了幾,來到了臥女峰腳下才出水。
臥女峰這地方白日美幻之極,奇峰嶙峋,綠水青山,相互輝映,獸鳴鳥啼,醉蕩芳心。
女鬼今天很高興,因為她逮到了兩條味道出眾的奇額墨頭魚,而且每條都不少於兩斤,管夠吃個大飽。
很快,火燃了起來,嘶嘶的烤魚聲與淡淡的香味一起攪鬧著肚子。鬼話:“還好要了個打火機,這個再用幾次就沒氣了。”
自打天黑後,趙政他們三人就在山邊興致盎然地翹首以盼。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時間一長,話也嗑沒了,因為聊不動。腿也哆嗦了,因為站得太久。
“哎呀不行了,眼皮已經罷工,我要睡覺去,肖鷺洋你這混帳!等明天我再收拾你。”
於文軒拉開帳篷懶懶地鑽了進去,再沒出來,除了鼾聲。
四個小時……
五個小時……
六個小時……
“唉!真困,這女兒國的女婿還是你來當吧。大帥哥,我也要撤了,拜拜……”
肖鷺洋搖搖晃晃而去,他也歇菜了。可惜就在其溜進帳篷的一那,河邊的火光騰地亮了。
其實趙政也困得不行,早就扶著樹幹打盹呢,肖鷺洋走的時候他連眼皮都沒睜。對於這種碰運氣的等待是很無聊的,守株待兔哪這容易?
眼皮忽張一下又合上。
趙政自嘲:“嗯……連做夢都是夢見火光,瘋了。”
他隨後一想:“唉……都睡了,我也睡吧,不然明天連路都走不動,還會被人數落成為了女人連覺都不睡的色狼。”
趙政朦朧地半睜眼轉身準備離去,他似乎因此清醒了少許,猛地回頭睜大眼睛,心神為之一震:“不是夢,真有火光!會是她嗎?”
“她……”
趙政無心地喊出一個字就悔了,於是緊急收啞,然後回頭觀看帳篷,麵的兩人已經酣睡。
他靜下來思考:“細細一想,還是不叫為好,男女之約不適宜與他人共享。我悄悄下去,希望生火的人沒變,還是她。”
為了避免驚動兄弟,趙政輕步走出很長一段距離方才打亮電筒。
走了一段,怕被生火之人提前發現而另生枝節,他把電筒下垂指地,將光線穩定在腳下,尋著白日看好的路徑行走。
盡管趙政極其小心謹慎,可還是在百米之外就被孟贏溪發現了其自認為人不知鬼不覺的行蹤。
“又有人!聽腳步聲很像趙政的,怎是一個人?另外兩個呢?”
“咋回事?我換了地方還是遇見他,莫非是命運安排我替代師父她老人家來與這個人相會?既是如此,那我就再見他一次。”
低聲自話一陣後,女鬼運功對人喊道:“趙政,出來吧,既然來相見,就別躲躲藏藏了。”
這一聲傳得很遠,勁道十足卻薄而飄,如刀劍一般犀利,煞音穿透濃密的林木,玄玄地直接刺到趙政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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