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骨煉妖,一骨煉精
異鄉客先是品嚐,然後點評:“嗯……色澤金黃,皮薄膘厚,酥脆味香,有嚼勁,配上這油潑辣子真的好好吃!”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攖。
初嚐鍋盔的人模仿美食家的口氣由衷地讚歎了一番,她身邊的那位更是沉浸於各種滋味中而自得其樂。
臨近天翠小區時,湯偉國本欲右言其它,準備正式開始新一輪俘獲芳心的行動計劃,不巧對方的手機響了。
孟贏溪取出手機一看,是楊勳!她當即就接。
“哥。償”
“,那當然,改變就得徹底。”
“什?你已經到鹹陽了!”
“我這地方你恐怕不好找,幹脆我來找你好了。”
“地點嘛……還是泰達酒店。”
“嗯,好。”
“一會見,拜拜。”
打完電-話,孟贏溪轉向湯偉國,“你方便送我去泰達酒店嗎?”
“方便啊,沒問題。”
“謝謝,那你在車旁等我幾分鍾,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就下來。”
“行,你去吧。”
湯偉國看著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背影瞎想了一番,並隱隱緊張。
發型的突然改變本就有蹊蹺,現在再聽她剛才打電話的那番甜蜜口氣,勢必與電-話那頭的關係很不一般。
他暗道:“拖延下去可能夜長夢多,計劃必須提前,必須。”
鬼姑娘回去屋子一通忙碌,將自己的所有物品連同朋友們送的禮物收拾一空,她又是背,又是提,又是抱地瘋滿載下樓而來。
饒有走神的湯偉國差點沒被她這逃難般的陣勢閃了腰,“贏溪你這是做啥?搬搬搬……搬家呀!”
孟贏溪對此不予作答。
她甩頭比劃道:“別愣著,快幫我開一下後備廂。”
安放好行李之後,那串嶄新的,被寄予了莫大希望的,花費了不少心思的房門鑰匙被輕輕放回到它原主人的手中。
“湯偉國,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一驚再驚,他驚得失去了往昔的自我,“去哪兒?”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一旦有合適的機會,贏溪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鑰匙的主人頓時心智大亂!話口句句結舌藕斷。
“誒,不是……我說你這,你這真的要搬家呀!”
“這究竟是為什?房子太小?還是過於簡陋?”
“你喜歡啥樣的房子照直了說,我立馬給你換!”
“我說真的!”
“誒,今天就能辦到,就現在!馬上!絕不含糊!”
女鬼看得出對方此刻是無比的焦慮,雖然他動機不純,但畢竟從未傷害過自己,反而是有恩。
她道:“湯偉國,我離開鹹陽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辦,個人的私事。”
他急問:“相親?”
“不是。”
他緊問:“訂婚?”
“不是。”
他慌問:“結婚?”
“全都不是。”
她忍不住噗嗤起笑,趣道:“瞧你都說了些什,你這房地產的老總是不是改行做了婚介所的老總?滿腦子都是感情問題。”
見對方不再發問,她又道:“你精心為我找的房子無可挑剔,我是一百個滿意,別誤會。”
“那你還回不回來?”
“回……會回來的,隻是需要一些時日。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聯係你,我還差你一頓飯呢。”
說這番話女鬼是違魂的。
她根本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會回來,這做隻是為了叫對方寬心。
盡管湯偉國的最終目的是晦暗的***,但他實實在在地幫助了自己是事實,就當下來講,不再給他心頭添堵是最仁義的做法。
豪華寶馬一路馳行。
送人。
送一個欲迎的人。
親自將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送走不可謂不殘酷,以至於令這位隨便說句話都能叫人開懷的老司機一反常態地沉默於呼呼作響的暖風。
泰達酒店到了。
孤候在寒風中的人注視著這輛豪車朝自己駛來,然後緩緩停下。
車的司機和他隔著車玻璃朦朧地互相打量。
司機開門,下車,副駕位的車門也幾乎在同一時刻打開。
就在推開車門低頭的那一那,孟贏溪迅即使用逆血功力微調了臉。
抬頭時,已是新人刻。
“哥。”
這一聲是那的熟悉,這張恍若隔世的臉是那的真實和親切。
楊勳頓時震撼!靈魂!
此刻,他竟忘卻了妹妹已死。
淚湧。
“璐璐!”
強有力的雙臂在劇烈的心跳聲伴奏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箍住了她。
楊勳死死地抱住了冰冷的“妹妹”!
鬼姑娘使勁壓製住自主激發的護魂潛龍罡力。
此時此刻,她那埋葬已久的幸福感被這個貌似粗魯的男人給複活,纖纖玉手漸漸主動圍了上去。
愛,就是這簡單,它的產生不需要任何理由。
孤獨!
嚴重的孤獨感降臨到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人身上!
無序的風掀動著他那帶白的發絲,輕輕一晃,又一晃。
好像……他真的老了,不是老態龍鍾,而是鬥誌全無。
漫長的擁抱在悅色中結束,行李被轉移到了新的地方。
湯偉國發現:贏溪自打與這個男人會麵之後就連相貌都略有改變,他深信這是愛情的力量方能創造的奇跡,自己已然沒有任何機會和本事來離間此二人。
一聲歎息。
兩部汽車各奔東西。
雙方的差別不僅僅在於路途與車輛價值的不同,其最主要的差別還在於車內人各自的狀態:一方奔向起盛的太陽;一方駛入落寞的陰影。
“璐璐,你在給誰發短信?”
“朋友,盡管大家有過短暫的不愉快,但應有的道別還是不能少。”
汽車開出鹹陽這座曆史悠久的城市,然後駛上了高速路,路標顯示了它的目的地——西安。
孟贏溪走了,她留給這座城市的東西除了一條沒有溫度的短消息外,就是給四個朋友留下了一份不可磨滅的記憶,以及錯綜複雜的心情。
短信石沉大海,沒有人給她回短信,或者是打電話。
但是……
沒有回複不代表忘卻,絕沒有人會在臨終前忘記她。
“哥,咱們現在是去哪兒?”
“回家。”
“回家?不是說好了去鐵馬會的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
楊勳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一門心思地癡心妄想,白日發癲。
麵對一模一樣,完全以假亂真的妹妹,他深深陷入了猶豫的困境:承蒙上天垂愛,他結下了如此極致的天緣,要是因為狹隘的複仇而再次失去她……那,這又是第二場無可挽回的滅頂之災。
“璐璐,我改變主意了,咱們不去鐵馬會,也不要去複仇。”
她驚道:“什?”
“複仇是陰暗的世界,尤其是在寡不敵眾的情形下,我不想將你我都拖入其中。其實,生活何其燦爛,何其美好,我們不妨拋下陰影,走入陽光去享受它。”
他的語調忽然很溫存,“做我的妹妹……好嗎?不論是楊璐或是贏溪。”
孟贏溪沒料到自己竭盡心思地模仿楊璐,並且已經做到了惟妙惟肖,臨了卻節外生枝地生出這一個岔子。
一個孑然一身,甚至是孤苦伶仃的鬼魂能結下陽間的親情本來當為甚喜,她的魂也流過那一陣暖流。
但……
這不是她所想要的。
以前是,現在不是。
盡管鬼姑娘對旁人萌生了愛意,也有莫名的魂動,不過她更有警醒:自己是鬼,怎能與人相戀?而楊勳之所以這樣,很大的因素是因為自己與楊璐雷同,繼而成其為填補空白與彌補遺憾的替代品。
“楊勳,我是贏溪,我必須去鐵馬會!”
為給予提醒,她悄然將臉變回本色,並把稱呼也換了回來。
呼出贏溪二字時,鬼姑娘自己隱有激靈:她與師父的機緣何其奇美,不能用平凡的存在來解說。
汽車很快靠路邊停,雙閃亮起。
楊勳望出了他這一生中最為期盼的眼神。
“我的請求是有些過分,不過……”
聲音斷了,但她選擇沉默。
寧靜了數秒,他再度發聲:“你一點都不考慮嗎?就算我是在誠摯地懇求。”
孟贏溪於他的眼中感受到了無比的渴望,便不忍把話說絕。她道:“其實,能做你的妹妹我覺得挺好,但這隻能是在將鐵馬會粉碎了以後的事情。”
楊勳眼圈一紅,“怕隻怕……到時候,晚了。”
他話中的意思十分明了,複仇之舉蘊含著巨大的風險,有可能禍起蕭牆,造成陰陽兩相隔的莫大遺憾,屆時於事無補。
孟贏溪據此去寬慰:“我若是死了,天理何在?”
楊勳深深一歎,閉目後靠。
數秒後又撲於方向盤沉思。
片刻之後他正起身,扶好眼鏡,目視前方,無奈道:“希望老天保佑!”
汽車繼續前行。
臉型悄然楊璐。
“哥,現在咱們又是去哪兒?”
“擇日不如撞日,去洛陽,我探聽到他們準備開年會。”
“會長不在,他們也能開會?”
“不是討論內務事項的會,隻是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年終慰勞宴席,據說是大太太主持。”
“大太太?”
“璐璐,別忘了,你是姚遠山的四太太,前麵還有三個姐輩!”
見楊勳重新打起了精神,孟贏溪微微寬了心,思維也因此活泛。
她狐出唉聲,歎氣道:“真是悲哀,我連小三都輪不上,隻能做小四。”
他聆趣話而麵無表情,正言:“正因為你是小四,才必須處處小心,你可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對付你的人絕對不少,最起碼也有三個虎視眈眈的女人在等著你。”
“我明白。”
她鼻哼兩聲,嚼道:“小四就小四,不過我這四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別人先不說,要是大太太她覺得自己的位置坐厭煩了,想歇一歇,那我絕對是當仁不讓!”
楊勳終於起笑,“,瞧不出來,你好大的威風!敢情就是武則天轉世一樣。”
她泯然一笑,“可不就是武則天轉世!你妹妹我既然複活了,哪還能再像以前一樣綿綿羊羊,唯唯諾諾,我不但不會束手就擒,更不會任人宰割。小四小四,其實就是喻示著一切都是小事一樁。”
“霸道!”
旁人的精神為之一振,“好你個璐璐,你的話叫哥突然間什都不怕了,謝謝。”
無所畏懼的孟贏溪給了楊勳莫大的信心,與此同時,這個新性格的妹妹令他耳目一新,繼而思緒萬千,浮想聯翩。
一種交織了愛情與親情的模糊情感在這個男人的身體油然而生。
新的情感與絞痛伴生,它是那的另類而又荒誕,仿佛是錯覺,又仿佛是邪念,以至於連締造之人自己都不敢去正視。
內心是左右眼神的主宰。
就在楊勳發生心理變化的同時,他的眼神也潛移默化地跟著轉變。
愛!
愛的眼光!
無比敏銳的女鬼捕捉到了對方的這一細微變化,她魂中不由得暗起波瀾。
“怎了?他看我的時候與以前不一樣,好似以前唐林愛我時溫純的目光。莫非……他對我產生了情意?希望我的判斷不會出錯,否則以後的相處會很難堪。”
經過7個小時的高速奔波之後,他們倆到達了洛陽這座同樣有著悠久曆史文化的城市,此時已是下午。
孟贏溪念想起楊勳說過要帶其妹妹衣服來讓她換。
她啟口道:“哥,我的衣服帶來了嗎?赴會前我最好換個眾人眼熟的裝扮,以免被鐵馬會的人一眼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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