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見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八個懂懂 本章:雪見

    (一)

    眼見人都陸陸續續地簽好了名,帶頭的那個便說:“還有沒有人沒簽,沒簽的趕緊過來簽好。”人群陸續散了,帶頭的拿起桌上的紙便要往廠門走。

    剩下幾個剛才吆喝的最歡實的,都是草芳主管得力的狗腿子。她們一個兩個、爭先恐後地跑去領頭身邊,七嘴八舌:

    “花姐,讓我去送吧,這不麻煩你跑一趟。”

    “別,花姐,還是讓我去吧,我嘴巴活,碰見領導還會多說兩句。”

    “讓我去吧。”

    “讓我去。”

    花姐把手一擺,拿出了一群狗腿子中最大的姿態:“都別吵,草芳主管指定讓我去送,你們要去也行,都跟在我後麵。”

    “我們人多去送,說不定領導還會更開心,草芳評優的指望也大。”

    “說得對說得對。”

    “花姐說得好。”

    到了領導門口,花姐敲了敲門,邊沒人。

    狗腿子們倒挺稀奇,走到這東看看西看看。

    來廠這久,都沒到過這些地方。

    花姐扭了扭門把手,門沒鎖,把門一開,看到幾張辦公桌。

    這多張桌子,放哪呢?

    “你把寫好的聯名書放在靠門那張桌子上就是,他是表彰大會最大的領導,如果你遇到他,一定要禮貌點,說你是二廠的員工,再提提我,你知道該怎說吧?”

    “是是是,那我絕對知道。”花姐點頭如搗蒜。

    “這個重要的事情我交給你,簽字,送信你必須弄好,不要叫其他廠的人知道。”

    “這件事你辦好了,以後那些錢多事少的活,還是有你的一份,你要知道,這多人,我還是最看好你了。”

    回憶結束。

    放了信,雖然人不在,也算完成任務了。花姐關上門,衝著那群狗腿喊:“走走走!”

    “花姐你信送好了?”

    “就在屋!走走走!別廢話。”

    (二)

    夜市上的小小麻辣攤上。

    一張小四方桌子,華林和雲喜對坐,陽鳴和巧巧對坐,桌上擺滿了麻辣燙和各種吃食,酸的,辣的,甜的,鹹的應有盡有,陽鳴慢條斯理地吃著,巧巧執著於碗的一隻雞翅,華林則顯得手忙腳亂。把雲喜吃的,自己給雲喜買的,隨身攜帶的紙巾都放在桌子上,全推給雲喜。

    “麻辣燙平時都是熱油,你病剛好,我讓老板娘單獨給你下的清鍋,不上火也不會引發咳嗽,如果你覺得淡的話,嚐一下我帶來的長沙辣醬,隻能吃一點點,不能吃多了,慢慢吃不然會嗆得咳嗽,平時你的飲食也應該是這樣,清淡對身體好,也得吃有營養的東西,你看我從別的攤上帶來的……”

    “停。”雲喜打斷施法,接過華林遞給她的玉米,“我會好好注意的,你吃你的。”

    華林停下手頭的動作,溫柔地看著對麵的雲喜,在他的眼中,女神啃玉米的樣子都是那的完美。

    “玉米好吃嗎?”

    吧唧吧唧“……還不錯……”吧唧吧唧。

    “好吃我下次還給你買。”華林笑了,夜晚的燈光照在他的臉龐上十分柔和。

    巧巧剛搞定碗的一隻雞翅,陽鳴又夾了一隻放在她的碗。

    巧巧無奈地抬起頭,“還有啊。”

    “不是喜歡嗎,多吃點。”看,多直男的表達方式。

    陽鳴似乎想到了什,“對了,你們回家的車票買了沒?”

    已經快到年關了,在外奔波一年的人也要回家過年了,巧巧和雲喜來時的火車票是巧巧爸爸買的,這回去的事她們倆還都沒想過。

    “沒……”巧巧緊張的咽下嘴的東西,“這車票,該咋買?”

    “我們也還沒買,這樣,過幾天抽個時間,我去一趟車站,幫你們把票買了。”

    華林:“陽鳴,我跟你一起。”

    眾人點點頭。

    “你們廠啥時候放假?”

    “十四,你們呢。”

    “比你們晚兩天。著急嗎?”

    “不急,買同一天的吧。”

    “你老家哪的?”

    “我江蘇,他河北,這倆湖南的。”

    “那個,”一直沒開口的雲喜說話了,“我好像,不能回去。”

    “為啥。”陽鳴和華林異口同聲,顯得很錯愕。

    巧巧知道緣由,她當初離開就是父親和她父親就是做的她不再回家的打算,可是年關將至,所有人都回家團團圓圓,雲喜在這待了小半年,又怎不想家呢?

    “這個,有點原因。”巧巧識趣地避開了話題,“雲喜,我想你還是回去吧,你家人一定很想你,大不了,你就晚上回去。”

    “對啊,從廣州到你們那,坐個連夜的火車就行。”

    巧巧一拍胸脯,“咱倆一起,怕什!”

    雲喜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三天後。

    工廠,下班的時間到了,柿寅迎麵碰到了陽鳴,正打算打一聲招呼就走的,不料陽鳴喊了聲師傅就攔住了他,“師傅,我現在去買回家的車票,你看你今年回家過年嗎?我給你帶一張。”

    “不了,謝謝。今年廠的活多,我走不開,廠開表彰大會的事我也要忙。”

    “哦。師傅,幾年沒回家了,都在廠忙,你一定很想家吧。”

    “其實還挺想的,這不是沒辦法嘛。”

    (三)

    廣州火車站。

    “你好,我想買三張車票,一趟到河北sjz,兩趟到湖南懷化。”

    “什時間?”

    “十四號左右,有晚上的票最好。”

    “給您看一下,十四號晚上七點一十五分,從廣州到bj有一趟,十四號晚上八點零八分,從廣州到重慶有一趟。”

    “行,麻煩您幫我訂,這是三張身份證,一張男生的辦七點多的,女生辦八點零八分,去湖南懷化的。”

    “給您辦好了,一共258塊。”

    “給你。”陽鳴從兜掏出錢,放入窗口,再將窗口的車票拿出來,清點好手上的東西,華林已經在旁邊等著他了。

    “你的車票辦好了沒?”陽鳴問。

    “辦好了,十四號晚上七點四十的。”華林和陽鳴一起來,不讓陽鳴幫他買票,說是“身份證照片醜,不給你看。”

    陽鳴:“……”

    兩人走出售票廳,火車站到處人影如織,快到春運時節,大家都是想趁早買好票,趁早回家熱熱鬧鬧地過年的。

    華林突然有些感概,“陽鳴你說,這可真快啊,一年又過去了。”

    “是啊,今年是你在外的第幾年了?”

    “嗯,第三年了吧,真快。”

    “一年回一次,還這辛苦,想家嗎?”

    “想啊,想我媽。想念我媽做的菜,我媽包的餃子,她年年都會給我織新毛衣,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離開家這久了,我最掛念的就是她。”

    陽鳴點點頭,二人走出火車站,卻看見廣場上漫天飄雪。

    天氣在這幾天已經很冷了,這在中國如此南邊的城市廣州已是十分不尋常,工廠的人沒什機會看電視,自然沒有知道天氣預報的條件。此刻廣場上一片人聲鼎沸,因這漫天的飄雪,也因這滿大街逐漸濃烈的年味,雖然臉上總是不動聲色,但知道自己心總有個故鄉,歸去與它撞個滿懷時也像現在看雪一樣那心懷感動。

    陽鳴看著廣州城天空緩緩降落的雪花,心想故鄉的雪估計這是這般晶瑩,這般漂亮。

    人們不知,這大雪在接下來的時間帶來的,不止會得到天氣預報隨時的播報,還會引發各大新聞頭條的側目。

    (四)

    “你們快來看,下雪了,這雪下得可真大!”

    “哇,這雪真漂亮!下了好幾天了!”

    “看到這雪,我就想起我老家,現在估計也在下雪。”

    “就想回家了?再等幾天,表彰大會結束了,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說來也是,每年年底開的年度表彰大會,多是表揚一年中表現突出的幹部和普工,時間不長隻會開一個下午,但領導在挑選日子方麵更傾向於農曆年底,將要過年之時。今年除夕是中國公曆正月十六,領導們最終選擇在正月十三開表彰大會,因為當年廠子辦起來的時候是一個家族的十幾口人合夥,雖然廠子之間的事不同,一年到頭沒什關係,但是這個表彰大會要求每個廠子一起開的傳統慢慢流傳下來了,因此每年,廠的領導會要求下級多多組織廠子的普工,學徒也來參加,說白了就是當觀眾,湊湊人氣。

    窗外飄著雪,巧巧在工位上賣力的裁衣,心想著回家時得給弟弟棱杉帶什口味的徐福記糖果。

    “什!人死了?”另一邊,柿寅在辦公室抓著電話,難以置信。

    “沒死,他現在沒事,人上午送醫院,進icu了醫生搶救過來了。你說他這個年紀,平時喝喝茶養養花就算了,凡事還要親曆親為,哎!”

    “他啥時候發的病?”

    電話那頭回答,“也是今上午,突發腦溢血,人平時看著都沒事,就是時不時說自己頭暈。”

    “哦。”柿寅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受驚的胸口。

    “不過柿寅啊,我看這個表彰大會,可能辦不下去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下來。

    “你想,老頭子這個樣子,隻怕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肯定還要子女照顧,又年關了,工人肯定都想著回家,等是等不及,這一來二去的,廠的領導沒幾個,工人不想來,那表彰大會還有什人?所以我和幾個領導也商量了一下,這表彰大會啊,還是拖到年後辦。”

    “拖到年後啊……”柿寅看看手的文件,心有點不是滋味。

    “這表彰大會呢,每年老頭子都來,他可是個重磅嘉賓,今年不讓他上,萬一他一急,血湧上腦子不就麻煩了嗎?我看啊,倒不如年後辦,老頭子腦溢血是突發情況,這時候辦表彰大會他子女們也不會同意。放心,年後辦又不是不辦,隻是辛苦你要多奔波一下,準備一下年後的策劃工作,這幾天肯定沒好好休息吧,我放你幾天假,回家休息,對了,我桌上有些茶葉,拿去喝,當我送你的新年禮物,還向你賠個不是。”

    “沒有沒有沒有。”柿寅看著桌上的龍井、鐵觀音,“老總,我不覺得這有什累的,我聽您的意見,年後辦就年後辦,茶葉您收回去,我不要。這策劃一事你交給我,我很感激了,你放心,年後辦我也給它辦個紅紅火火!”

    “欸!好小子!就知道你小子靠譜。”電話那頭沒音了,柿寅一看,對麵把電話掛了。

    這領導是前幾周突然找到他的,說整個汽修廠沒幾個人能搞定這表彰大會的策劃,他一想機會要讓給隔壁的水泥廠,那可不行,就趕緊找人,人都說汽修一廠的普工柿寅平時幹活賣力,得勁,找他準沒錯,這才想把活交給他。

    奈何柿寅卻說自己是嘴上功夫,才疏學淺,正欲推脫,領導思考再三,找人了解了一下情況,才知道柿寅前幾周沒升上管事,心窩著火。這位從汽修廠出來的領導深諳官場一套,也是在基層摸爬滾打,靠著發紅包買關係升的職,到了中層才得知整個廠區就是一個大型家族企業,沒點人脈不成事,他看柿寅越看越喜歡,覺得是塊好料,因此決定好好培養。他一拍大腿,跑到柿寅麵前把胸脯拍得邦邦響,承諾給他討回一個公道。

    “你就說,老弟。”這領導遇上酒就是幹柴遇上烈火,什話都能脫口而出。

    “我了解你,你心有氣,廠子對你不好,你這些年在廠子,隻有付出,沒有回報。這些做兄弟的,我都知道。”

    “兄弟能幫你!你想不想出人頭地!你想出人頭地,幫哥這一把,把這個表彰大會搞得漂漂亮亮的!”

    “你要知道,參與策劃表彰大會,那也是有獎金的!做的格外突出,那也是評優優先!”

    “老弟,我說了這多,你不會不心動!不多說!都在酒,幹!”

    起初柿寅把這事當作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自己又會被廠當二百五戲弄一番,可是後來他瞧這領導確實誠心想要他做,看他也是一個年年在廠當活動總監的中層骨幹幹部了,也就應允了下來。

    進領導辦公室時,他正好不在,突然電話一響,柿寅一接,沒想到是領導用他的手機打他在辦公室的座機。

    “柿寅,我就猜到你在辦公室,來辦公室給我看方案的吧。”

    “是的,老總,上次的方案你不滿意,我就又給您修……”

    “方案就先緩緩吧,廠子邊出了件大事,今天那個獨斷的老頭子在家突發腦溢血了。”

    事情就是這個事情,柿寅把準備好的方案放進公文包,隨手把辦公室門帶上,又回工廠加班去了。

    整棟辦公樓靜悄悄的,是親戚的,不是親戚的,都上醫院探望老爺子去了,領導給柿寅打電話的時候,估計也杵在哪個醫院的樓道。

    這老爺子年輕時就是廣州叱吒風雲的人物,十五六歲跟著別人南下廣州討生活,討著討著得貴人賞識,被人教做生意,機會總是在最初的時候最多,不過幾年,搖身一變成了富豪,此後更是在生意場上春風得意,年過五旬,育有七兒兩女,兒女們逐漸長大,成長起來的富二代在老爸強大財力的加持下紛紛建立公司,老爸的工廠和資產幾經兒女們的轉手和瓜分,權力已漸漸下移給了兒女。二十載一晃而過,昔日的一家獨大到一個家族獨大,眾多知名的,繁雜的廠子分散在這一片區,讓這一片區以這些廠子而聞名。兒女們開枝散葉,結親無數,親上家親更甚,也成為地方政府不可忽視的一方社會力量了。

    說回這老爺子,原是古稀之年了,仍不滿意讓自己徹底放下權力,經常是時時問問子女們的生意,要他們給他匯報廠的收益和情況,要不是子女們看他年紀漸大加上上億的資產未分,估計無人縱容父親頻繁的幹涉。

    這老爺子呢,年紀漸大,脾氣漸長,也有虛胖和盜汗的毛病,有的孝順的子女要他注意,他吼人家盼他早死,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建議。此後兒女在他麵前謹言慎行,兒女們的兒女也被父母教導如是,畢竟這些事情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也是留有印象,想必家族中這種氣氛早已由來已久了。

    這不,老爺子因虛胖導致的血壓高,在平時就尤為在口中提及,有的兒女給他買補藥,保健品,但不見好轉,隻得勸慰他是年紀大了自然有之,要他不要過於煩心。他不堪病擾,隻得多加注意,卻不料無故引發這種災難。

    家族中幾十數人聽聞老爺子腦溢血住院,第一時間跑去醫院探望,那場麵真是vvip病房都站不下那多人的情況,當然有人是幸災樂禍的,覺得老爺子純屬活該,自己作自己,有人是天生的表演家,深諳哭戲之道,讓旁邊的人連連皺眉,其中也不乏真情實感,希望老爺子好好的,就不多一一詳述。

    像這番故事,往往發生在公司的高層之中。而一般人身處底層,是不可能知道那多。這層道理,隻有柿寅像新幹事秦驍和安排他策劃的領導一樣,從最底層做到中下層、中層,做出個人樣來,才能知曉一二。而巧巧、雲喜、娜娜這樣的學徒,陽鳴、華林這樣的普工,那是沒什機會知道了,他們在工廠的日子也勢必像大多數人一樣不會長久。

    柿寅的機會究竟在哪呢?要說柿寅好運是真好運,中央下了政策要進行企業改組,作為先行城市的廣州就必然會受到眾多關注,在廣州企業界獨樹一幟的這片廠區勢必會經曆一場腥風血雨,機會就從這次企業改革開始。

    (五)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巧巧感覺寢室格外地冷,從被子伸出頭像窗外一看,滿天的飛雪紛紛揚揚地下著,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經常早起的晶姐已經洗漱完回了寢室,她是北方的,在所有對雪有著憧憬的南方人中顯得極為冷靜,這幾天的大雪使她的眉頭皺的更深,她一回來,就給全寢室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雪越下越大了,搞不好路上已經結了冰,雪下在路麵上也有幾寸了。”

    曉曼著急地說,“這明天就要回家了,真不知這路還能不能走了?”表彰大會被臨時取消的消息已經全廠區上下層層傳達,紡織廠的工人們幹完今天就都準備回家了。

    “你家離廣州不遠,明天坐長途大巴回去,越早越好。我看這個路麵,隻要大雪不停,隻會越來越難走。”

    “晶姐兒,你不回去嗎?”巧巧問。

    晶姐兒眼神的光明顯地暗淡了一下,“我不回去。廠對加班的有補貼。”

    雲喜擔憂地看向巧巧,“咱們倆坐的火車,應該不影響吧?”

    “應該不會。”

    幾天後。

    陽鳴在收拾最後一批零件,把他們分好類裝進指定的箱子,華林氣喘籲籲地跑來,拉著他的袖子。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了?”

    “大雪把路封了,火車站現在人山人海,全是回不去的!”

    陽鳴一驚,他們幾個都是今天晚上的火車,可是大雪封了路,火車開不了,他們又怎回家呢?

    “先別說了,快去找巧巧和雲喜。”

    寢室樓下。

    雲喜焦急地在雪地上踱步,自從這雪沒完沒了的下到現在,她感覺她現在站著的地方比原來高多了。

    “雲喜,快來看!”巧巧的聲音從附近的餃子鋪傳來。

    雲喜進去一看,餃子鋪,一台小小的電視機安置在黏糊糊的牆壁上,電視上正在播報著晚間新聞。

    “新聞報道,廣州火車站現已滯留十萬春節返鄉的乘客,目前人數仍在增加。據悉,當前麵臨的暴雪是百年一遇的特大雪災,京廣鐵路南段基建停電,列車全部癱瘓,航班停飛,高速封路,情況危急,刻不容緩,中國鐵路局,國家電網等正在極力搶修,廣州公安,特警部隊已派遣警力抵達廣州火車站布防,避免恐慌和暴力事件的發生,全力保障人民群眾的人身安全……”

    電視上出現了這樣的畫麵,數不清的人頭占據了整個電視屏幕,孩子和嬰兒被高高舉在大人的頭頂,人們急急地湧向早已關閉的進站口卻被打回,大雪打濕了人們身上和行李,在廣場盡頭的公路上還不斷有人往這而來……

    “天哪……”巧巧既感到震驚又感到害怕,“怎辦,我們會不會回不去了?我不要,我想回家……”

    “巧巧別怕。”陽鳴趕忙摸了摸巧巧的頭,低聲安慰她,“沒事,他們已經在修了,修好了我們就能走了……”

    華林看看身旁的雲喜,雲喜的眼神全是落寞。

    災難襲來,遙遠的故鄉牽扯著他們,雀躍的心在現實前動蕩,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六)

    “陽鳴,你說這辦法有效嗎?”

    “現在是想回不得回,倒不如在這好好地玩一玩,玩開心了不就沒那煩惱了嘛!”

    四人身處廣州最大的商場正門,來來往往的人有很多是來這置辦年貨和購買過年新衣裳的,工廠的人多是在外打工的漂泊者,自然沒有來商場的閑暇。依陽鳴的意見,回家的事情現在解決不了,不如把在這滯留的時間變成在廣州最後玩樂的時間,所以今天陽鳴和華林帶巧巧和雲喜來了這。

    果不其然,女孩看到衣服和飾品是走不動路的,她們的臉上都是興奮和好奇,似乎可以把不能回家的煩惱拋卻一會兒了,巧巧和雲喜第一次見到大都市的商場,所以見什都新奇。

    “我跟著巧巧,你帶著雲喜吧。”陽鳴見巧巧離自己越來越遠,快速道別了華林。

    “哦……欸,雲喜,等等我!”

    ……

    陽鳴跟在巧巧後邊,巧巧現在顯然沉迷於挑選發圈,她把好幾個發圈捏在手,左瞧瞧右瞧瞧,放下幾個又仔細對比,實在拿不定主意便問陽鳴,“你說哪個好看?”

    陽鳴正望著她出神,看見她突然回頭看自己,又低頭看了看她手的發圈,笑著說,“都好看。”

    “都買。”

    “不要,快幫我挑一個。”

    陽鳴實在拿不出主意,胡亂挑了一個,果不其然,巧巧立馬做出了選擇,拿著陽鳴挑的那個去結賬了。

    “我來付吧。”陽鳴從錢包中抽出鈔票,遞給了收銀的店員,整個動作幹淨利落。

    巧巧拿著裝著發圈的購物袋,一抬頭便看見陽鳴清晰的下頜線。

    兩人正要走出店門,巧巧身邊飛過一人,陽鳴忙把巧巧拉近懷,後麵有個女人帶著哭腔大喊,“搶劫!那個人把我的包拿了!”

    身後湧動了幾人趕緊跑了過去,陽鳴聽聞女人這話也趕緊追了上去,巧巧在後麵緊張的看著。

    搶劫的人跑了沒兩步,打砸打翻了沿邊攤點的好多東西,絆住了從後麵追上的很多人,陽鳴敏捷地閃了過去,看見劫犯那狡猾,心生一計,跑進一條來時的小道,在拐角處蹲守。那劫犯見後麵沒人跟上,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便放下警惕跑進大道。陽鳴及時從拐角處殺出,將劫犯撲倒在地,劫犯心中叫苦,奮力反抗,陽鳴按住他的手逼他成單膝跪地狀,周圍已湧上很多人駐足觀看,陽鳴大喊,“快報警!”

    警車及時趕到,混亂的場麵有了疏解,丟失包包的主人連聲向陽鳴道謝,陽鳴擺擺手正欲拉上巧巧離開,誰料警察同誌叫住了他,“同誌,麻煩你去趟警局配合我們做一下筆錄。”

    陽鳴看看巧巧,巧巧因為太害怕還在渾身發抖。

    警官看到這一幕,便說,“你女朋友可以和我們同去。”

    巧巧抬起頭,顫抖著說,“陽鳴……”

    陽鳴知道她害怕,不想讓她去,摸摸她的臉,“不怕,去找雲喜和華林,我馬上就回來接你。”

    最終,劫犯,被搶人和製服劫犯的人陽鳴都上了警車,去警察局做筆錄了。

    人群漸漸散去,巧巧特別害怕,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當時陽鳴衝過去的時候真的讓她太害怕了,如果他有什危險,或者搶劫的人帶了刀的話,那後果是不可想象的,她特別怕陽鳴出事,因為陽鳴對她很好很好,他會尊重自己的意見也會傾聽自己的內心,陽鳴在她心中已經占據了不小的位置了。

    巧巧站起來,發現腿直發抖,她現在哪也不想去,她不想找雲喜和華林,她就想呆在這等陽鳴來,她找了一處位置,這有長長的皮質沙發,商場開了暖氣使她不至於太冷,沙發對麵是落地窗,這是商場三樓,窗外是鵝毛大雪和川流不息的車流,城市的霓虹燈也已經準備就緒。

    巧巧看著窗外,想到陽鳴現在在警車上,突然很想哭,她怕陽鳴會冷,雖然他每次都會把自己厚厚的外套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後說他不冷,今天也是如此,他又怕自己冷,把外套給自己穿,他沒穿外套就上車了,車上肯定很冷,警車上一定冷冰冰的,警察局一定也很冷,沒有暖氣,隻有冰冷的桌子和椅子,陽鳴就要坐在那種地方接受他們的審訊,這令巧巧很害怕,他明明沒有做錯什,為什他要去警察局呢?

    她還怕警察問陽鳴很多話,要問很久很久,那陽鳴就很久很久出不來了,他很久很久都呆在警察局,可能今天晚上會出來,也可能明天,還可能後天,可能鐵路通車了,能回家了他都還在警察局,這太痛苦了。對於這巧巧是有經驗的,她的經驗來源於小時候和媽媽在警察局等著接保釋的二舅舅,那時候家鄉也是下著雪,好冷好冷,自己和媽媽坐在冰冷的座位上,一扇門推開媽媽就會進去一次,很快又出來,通過媽媽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沮喪,這時候她就摸摸巧巧的頭說再等一會,再等一會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巧巧就這樣在冰冷的座位上等啊等,從白天等到了晚上,沒吃一點東西沒喝一口水,才等到了二舅。從位置上下來的時候自己的腿已經麻了,差點跪在地上,可是巧巧不敢哭也不敢高聲說話,因為這是警察局,警察叔叔很喜歡抓不聽話的小朋友,她不能不聽話,她必須表現得乖乖的,不能被抓進去。

    回去之後巧巧就重感冒了,迷迷糊糊之中聽到媽媽對爸爸說:“回來就感冒了,這孩子命和警察局犯衝。”從此以後,巧巧都盡量不去想起這段回憶,也對警察局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可是現在,陽鳴去了警察局,他知道自己害怕就讓她在這等他,她要好好地在這等他回來。

    她盡量想點開心的事情,才不至於讓她自己陷入想哭的衝動之中。

    開心的事情,她一想,貌似開心的事情都和陽鳴有關。

    自從認識了陽鳴,她才發現人生原來有不一樣的活法,這讓她對自己的眼界和對世界的認識有了新的看法。

    剛開始見陽鳴的時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夜市出手相救麻辣燙老板娘的時候,那時她用一根烤腸及時的絆住了皮衣男的出手,讓老板娘免遭皮肉之苦,也給陽鳴和華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鄰桌相送給她們的那一盤雞爪就足以讓巧巧覺得這兩個男生講義氣,豪邁,直爽,也想起以前幫別人在學校後巷子出氣的時候,被打服和被幫忙的男生給她送辣條和冰糖葫蘆。

    卻不料在她們正離開時,兩個男生又友好地過來說明他們的來意:和她們交個朋友。當時,巧巧正對著陽鳴而站,陽鳴本就是高挑的身材,又站的筆直,仿佛整個夜市的燈光都向他傾倒,巧巧感受到心髒的跳動,但壓抑著心中的喜悅,麵對男生們對她的一致誇獎,她表麵上洋洋得意,但也在心泛起了不小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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