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氏抱著孩子從外麵回來，聽到這聲音，忍不住癟癟嘴，笑得幸災樂禍。不過很快，熊氏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懷裏的小東西被嚇哭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投生到熊氏肚子裏的孩子，更是得早早的懂事，別看她兒子是早產，可人家爭氣啊，都說七活八不活，可他硬是活下來了，不僅如此，長得白白胖胖的。這哭聲更是大得很，沈三娘和桑樂樂都被嬰兒的哭聲吸引住了，沈三娘皺著眉頭：“你三嬸兒怎麽帶孩子的？這幾個孩子真是造孽喲！”造孽，是他們這一帶是土話，意思是孩子可憐！“娘，你罵大嫂的時候聲音小點嘛，都給你孫子嚇哭了！”熊氏嗓門大，鄧氏聽到她的話，叉著腰就站了出來：“滾犢子的玩意兒，我孫子，我孫子多了去了！老娘在自己家，怎麽，我還不能罵人了？你管天管地，還管到老娘頭上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個兒，你夠資格嗎……”熊氏被氣得渾身哆嗦，她指著鄧氏：“你，你簡直不講道理……”鄧氏在桑家，可是稱王稱霸多年，桑家的女人，上至成親的兒媳婦，下到沒兩歲的三妞兒，都在她的管轄範圍內，熊氏這不是老虎頭上拔毛嗎？熊氏成功吸引住了鄧氏的火力，熊氏以前不敢跟鄧氏對著幹，畢竟要一起吃飯，在熊氏這裏，天地地大，吃飯最大！可現在不一樣了，分家了，熊氏可不怕鄧氏，她抱著孩子跟鄧氏對著罵。罵著罵著，桑金花也加入其中，幫著鄧氏罵熊氏。“小娘皮，男人都沒見過幾個，你也好意思罵人！臭不要臉的小賤蹄子，不要臉的玩意兒，我看你是想男人了吧？”熊氏罵人亂罵，桑金花一個黃瓜閨女，三言兩語就敗下陣來，她捂著臉大哭。鄧氏氣得掄起掃帚要打熊氏，熊氏見狀不對，抱著孩子就進屋關上門，任憑鄧氏怎麽打罵，她都不開門，鄧氏罵累了，提著掃帚轉身進屋了。沈三娘和桑樂樂都看呆了，原來吵架還能這麽吵，雖說她也覺得熊氏欺負人了，可看到桑金花被罵哭，她心裏很酸爽，高興不已！天黑了，桑樂明和桑樂真從鎮上回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吃晚飯。家裏雖然簡陋，也不暖和，可一家人坐在一起，就是這世間最大的幸福。天徹底黑了，範氏也坐不住了，她小聲問鄧氏：“娘，天都黑了，進忠怎麽還沒回來？”鄧氏也不禁有些擔心，不過，她常年板著臉，就算是擔心，也看不出來，何況，她還嘴硬：“有什麽好擔心的，都快當孩子爺爺了，難道還能走丟了不成？範氏，少給老娘沒事找話說，去，給老娘幹活去！去把豆渣給我弄出來，蒸熟了，做今天的晚飯！”範氏隻得去做豆渣。範氏不會做飯，她就直接將豆渣盛起來放到鍋裏蒸了起來，火燒得很大，不多時，鍋裏就冒起了白煙，範氏一整天都沒吃飽飯，又起早幹活，又累又餓，可她不敢吃。桑老頭看了一眼老妻，等範氏出去後，他歎了一口氣：“你說你，明天就擔心老大，偏偏要說那麽硬氣！老大當過掌櫃，你現在讓他去賣豆腐，他豁不出臉皮來，估計今天沒賣出去啥，你看著點家裏，我出去看看！”桑老頭一手拿著老煙袋，一手背在後背，慢悠悠下了台階。桑樂樂出來收拾碗筷，看到桑老頭，甜甜的叫了一聲：“爺，吃飯了沒有？”桑老頭滿臉慈祥：“我們快了，你們這是……吃完了？”桑樂樂點點頭：“嗯，我收拾碗筷！”桑老頭隨口問起桑樂勇和桑樂明、桑樂真兄弟三人，桑樂勇是長子，成熟懂事，不用他怎麽操心，他問了問桑樂明和桑樂真的學業，桑樂樂都回答他了，他就出門去了。又過了快半個時辰，桑樂樂他們燒水洗腳、洗臉後，一家幾口都準備要睡覺了。忽然聽到院子外麵響起桑老頭的聲音：“老子要不出來找你，你難道還打算一輩子不回家不成？桑進忠，你也就這麽點出息，老子要不是怕村裏人笑話，你早就挨打了！”桑進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真挨打的話，嘖嘖，傳出去，桑進忠老臉丟盡了！桑進忠挑著兩桶豆腐，氣衝衝的走進院子，重重的放在地上：“爹，既然你和娘總以為我沒有贍養你們，那行，從此以後，我們就一起去死吧，這樣行不行？我去地下孝順你們到永遠！”鄧氏挑起門簾子，借著上房微弱的燈光，她湊近一看，氣得揚手就打了起來：“老娘叫你出去賣豆腐，你賣了個什麽東西？我問你，你這是賣的什麽？出去整整一天了，天黑了不回家，還等著你爹出去找你，你也好意思？桑進忠，你的臉呢，你要不要臉，一塊豆腐也沒賣得出去，以後你喝西北風也輪不著你……”桑進忠沉著臉，任由鄧氏的巴掌落在他身上。等鄧氏罵夠了，桑進忠冷笑一聲：“娘，要是你嫌棄我，當初你生我做啥呢？你那麽能幹，你怎麽不一個人活著？”這話把鄧氏氣得夠嗆，她打桑進忠更狠了！桑老頭板著臉，鄧氏打夠了，她指著桑進忠的臉：“好，你有骨氣！桑進忠，你那麽不想孝敬我和你爹，那行，你這條命是老娘給的，那你還給我！”桑進忠怔怔望著鄧氏，猶豫不定。鄧氏連連冷笑，她自己生的孩子，什麽德行她清楚得很，桑進忠心中不滿，想要威脅她，那是不能夠。“去死啊？你怎麽不敢？”鄧氏狠狠推了他一把：“你也是男人，也快當爺爺了！桑進忠，將來你的兒孫，也像你這樣不孝你，我看你才應該去死，活著幹啥啊？”桑進忠慫，他不敢去死，鄧氏正是因為知道，才敢一句話接一句話刺激他。“哼，一個大男人，出門一整天，一塊豆腐也沒賣出去，我要是你，我就不要吃飯了！”鄧氏丟下這句話，轉身就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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