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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躊躇再三，王軍還是拿起了畫筆。

    拿起畫筆的那一那，洶湧的心海恢複平靜，在不斷流逝的時間搖擺不定的心也忽然間安定了下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塵世踽踽獨行了太久，此時此刻才好像重拾了一點孩童般的喜悅。

    他加入了妖怪們畫畫的隊伍，結巴正畫得專心呢，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這個不能這畫，你試試看這樣，一筆畫到底。”

    與聲音一同傳遞過來的還有掌心的溫度，大手包裹著他的手，引導著畫筆畫下一條長長的筆直的線。

    雖然王軍的體溫是冷的，手也是冷的，但結巴的掌心還是冒出了熱汗。他的餘光偷偷瞥向王軍，剛觸碰到他的下顎又緊張地收回去，心開心得想要跳起舞來。

    陸知非慢慢停下了畫筆，跟商四和星君站在一起。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聽晚風徐徐，看平地高樓，心情慢慢地舒暢起來。

    有了王軍的加入，作畫速度大幅提升，一些妖怪們放下畫筆重新開始造房子，幹得比以往都要起勁。

    “嘿咻！嘿咻！”幾個妖怪扛著跟原木又蹭蹭蹭跑過去了，其餘的扛梯子的扛梯子，搬瓦片的搬瓦片，還有人嘩啦啦從畫稿拖出一遝金箔，要給殿內大柱子上的騰龍披上金衣。

    原本簡陋的框架，就在這樣一磚一瓦的搭建下慢慢地有了神奇的變化。窗戶上雕上了漂亮的鳳凰和花葉，柱子上抹上了厚重的紅漆，飛翹的簷角上，幾隻妖怪往屋脊上一坐，咿呀一聲，變成了石頭神獸。

    一個個化腐朽為神奇一般的畫麵倒映在王軍的眼眸，將他的眸光點亮，宛如黑夜亮起了繁星，璀璨奪目。

    “我們造得更高一些，好不好？”他忽然對結巴。

    結巴眨眨眼，“更高？”

    “對，更高。”王軍舉著畫筆，指向那遙遠的空，“造更高更高的樓，離空更近的高樓，要一伸手，就能碰到那些星星。”

    星星？結巴伸出短手歪著頭想象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好啊！”

    結巴話音落下，其餘的妖怪們都歡呼起來，“好啊、好啊”的聲音此起彼伏。不過這眾星捧月的場景倒是讓王軍有點難為情起來，他急忙拿起白紙，“我們開始吧。”

    “開始吧！”結巴的龍尾巴翹得高高的，精神氣十足。

    大家一起來造高樓吧，造很高很高的樓，一層、又一層，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才能抓住那些漂亮的星星啊。

    要往上、不斷地往上！

    商四看著那愈發高聳的樓閣，眼流露出一抹異彩，“這倒還挺有意思的，你還記不記得以前那座通閣？”

    這後一句顯然是商四對星君的，星君的臉上露出一絲懷念，：“記得。”

    通閣的主人是個大妖，一個日日地誰都不服的大妖。不怕神仙不怕雷劈，性格狂傲乖張，商四曾一度他造那高的樓是想把戳個窟窿。

    但是商四跟他很要好，那是一次次打出來的交情，簡而言之就是臭味相投。最後連帶著星君夜跟他熟稔起來，隻是三個脾氣都不大好的大佬湊在一起，那是要搞得怒人怨的，所以通閣那塊地方的氣總是不大好，不是打雷就是陰雲密布。

    星君有時候回想起那段張揚無忌的歲月，一度覺得他們三個都是傻逼，因為沒有哪個正常人在雷雨的時候還要在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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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跟對著幹。

    媽的，不知道被雷劈了多少次，商四的腦袋肯定就是那時候被劈壞的。

    不過誰沒有個青春年少的時候呢？星君有時候也會十分懷念那段時光，懷念那時的朋友，和自己。

    “那時候的你可比現在可愛多了。”商四幽幽歎了口氣。

    星君挑眉，“我本來就不可愛，是你太可惡。”

    “你還惦記著那次我不心把你踹下去的事情嗎？”商四道。

    “你那是不心嗎？”星君眯起眼。

    商四無辜地攤手，“那會兒正打架呢，整個通閣都是妖魔鬼怪，還劈啪啦劈個不停，我哪兒分得清誰是誰啊？再了，你下去的時候不是正好把那頭頭踹死了嗎？時機把握得多準。”

    “你還你不是故意的？”星君聲調微揚。

    商四笑起來，雙手負在身後，微抬著下巴渾然不怕，“故意和不心不是一個意思嗎？”

    星君白了他一眼，“哦，那你以前不心招惹的那些男男女女，也是故意的？”

    “咳。”商四偷偷瞄了一眼陸知非，“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陸知非轉過頭來，“陳年舊事？”

    “那都是誤會。”商四神情肅穆，“我發誓我從頭至尾都隻有你一個。”

    陸知非卻過分淡然，那平靜的表情看得商四心突突的，“不要緊張，你活了那久，有一些陳年舊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商四：“……”

    星君看商四吃癟，不由向陸知非遞去一個讚賞的眼神。這時，樓已經越造越高了，結巴站在第九層剛剛搭好的欄杆上向下揮手，“呀！”

    陸知非也朝他揮手，結巴便興奮地跳起來，哧溜一下爬到頂上。很快，第十層就飛快地搭起來了。

    整個樓閣越搭越高、越搭越高，妖怪們仍在不知停歇地搭著。結巴站在欄杆上揮手的身影最後變成了一個模糊的點兒，鐺鐺鐺的敲打聲也越來越遠，遠得像是從九之外傳來的。

    王軍沿著造好的樓梯一層一層地向上攀爬，爬到六樓的時候已經開始喘氣。可是他很激動，激動之餘就忘了疲憊，一口氣向上爬著。

    最後，十六樓。

    樓閣越往上空間就越，眼看著上麵已經沒有空間再搭一層新的樓閣了，結巴隻好帶著大家開始封頂。

    而更多的妖怪則是順著每一層的屋簷開始向下滑，滑下一層，掛一層的鈴鐺。像滑滑梯似的，瓦麵都被妖怪的屁股蹭得光亮。

    王軍推開第十六層的大門時，夜風裹挾著清新的空氣從外向內倒灌，把他的頭發全部向後吹。他迎著風一步跨到外麵的走廊上，扶著欄杆向外看，十六層高聳的樓閣將他帶向了更高處的星空，手一探，仿佛就能摘下閃爍的星辰。

    “叮當……叮當……”妖怪們終於掛好了全部的鈴鐺，一個個滑落在地上，看著高高的樓頂歡呼。

    王軍深吸一口氣，覺得此時此刻心一片開闊。

    他在這高高的樓上，看到了月夜下的繁華都市，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廣袤星空。這跟他以前活著時看到的冰冷的鋼鐵之城不一樣，跟他死時看到的飛雪漫也不一樣。

    地是那的寬廣，人們在這垂的星幕前顯得多渺，心的那些難過、悲傷、憤懣，好像也都顯得不那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