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十三年，晚秋。

    昏黃的斜陽壓著山頭，黑暗如潮水似的湧動，將整座天姥山吞噬，林間偶有夜鴉驚啼，響徹群山。

    “必須在夜幕降臨前離開天姥山！”

    天姥山的禁忌不知從何而起，但程家村的獵戶都將這句話銘刻在心底。

    因為那些不遵守天姥山禁忌的人，已整整齊齊地躺在村莊西邊的墳塋中，走的很是安詳。

    這些年來，天姥山的詭異禁忌帶走了不知多少性命。

    要是江湖上的豪俠不信邪，錯付了大好頭顱；要是趕考的書生認為有聖人庇佑，被狐狸精吸成幹屍；要是村中的獵戶來不及下山，被啃食得隻剩骨架。

    以打獵為生的程家村，也曾想過辦法破解禁忌。

    多年前村各家出力，東拚西湊了十兩碎銀，讓村長請白風山受了度牒的道人來作法。

    那道人的確有真本事，一手禦火術可焚盡天下妖魔，聽說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但他來村卻不提禁忌之事，隻讓村民們好酒好肉伺候三月有餘，幾乎將程家村吃垮。

    吃飽喝足的道人，許是見程家村實在負擔不起，嘟囔著罵了幾句，這才笑擺拂塵，搖頭晃腦道：“區區妖邪作亂，不足掛齒爾。”

    殘陽如血，道人大步入山。

    第二日，道人的頭顱被丟在村口的古碑上，滿是血絲的眼球吐出，下巴被捏得粉碎，像是遇見格外恐怖的東西。

    程家村也因此糟了報應，先是村的畜生莫名死亡，緊接著夜半竟有女人哼曲兒。

    村人惶恐不已，在神婆的帶領下大興祭祀之禮，乞求山神放過愚民，這才平歇那詭異存在的怒火。

    從那以後，程家村的人們對破除天姥山禁忌之事閉口不談。

    ……

    夜沉似水，天姥山上。

    唰唰唰！

    林間逃跑的怨靈們被樹枝掃中，驚悚哭喊著煙消雲散，其中一隻才逃出幾步，就被拉住尾巴，一劍梟首。

    秦修提著根柳枝，橫劈、上撩、直刺、豎斬，切菜砍瓜般將怨靈擊潰，不滿地甩手嘀咕道：“都是些低階怨靈。”

    少年身材欣長，穿著修身的青色儒衫，臉龐猶如美玉，那雙漆黑的眼眸如初春時的湖泊。

    他本是大河縣的小小書生，此番是前去江城白鹿書院求學。

    經過天姥山時，偶然聽聞這的古老禁忌，便想著為山上的妖怪送溫暖，提供擊殺、下葬、超度一條龍服務。

    誰知道竟是些低階怨靈，根本收集不了多少靈元。

    書生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前行，沿途所過之地，陰暗、死寂、冰冷的氣息如冰雪消散，蔥鬱山林間有鳥獸蟲鳴，生機盎然。

    一路前行，竟是再沒遇見什妖怪，讓他大失所望。

    目光透過茂盛的枝丫，遙望天空明月，秦修有些感慨，“不知不覺，已經三年了……”

    三年前的今天，高考成績不錯的他正拉著女朋友的小手，悠閑地坐在電影院中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