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將軍倒也反應及時,立刻從席間站了出來,兩手一揖,正聲道:“大王謬讚了,臣與犬子不過是盡了人臣的本分,實在稱不上此等大功。”
他雖已年過半百,但常年習武,精神頗佳,一舉一動都幹淨利落絕不拖遝,是以硬生生給人一種尚且壯年的錯覺。
齊王邊“哈哈”邊向前踏出兩步,道:“趙卿就不要這般自謙了,你的功績別人也許不知道,但寡人可是一清二楚。”言罷他又舉起酒杯,邀道:“趙卿可願與寡人共飲一杯?”
精致的酒器在燭光中亮出迷人的光澤,似珠寶般誘人,恍惚間又如毒藥般讓人不敢觸碰。
片刻遲疑,趙潛還是拿起自己的酒杯,和齊王一起飲盡。
“首功”?
他若是首功,那方才還與齊王認“知己”的歐陽家又當是什功績?若此刻被推至高處,下一刻,怕就要從頂峰被人一腳踹下去了。
王後此刻有孕於趙家而言是好事不假,可是,大王果真如看上去那般高興嗎?
趙潛放下酒杯,緩緩咽下略有些辛辣的酒,心中愈加謹慎,不敢踏錯一步。
齊王飲罷了酒,將酒杯遞給身邊的宮人,而後微微側身,兩袖一甩,雙手搭在腰間,道:“此次伐梁,趙卿一直奔於前線,勞苦功高,是前朝不可多得的人才。而王後又在此時懷有身孕,且操勞於後宮。趙卿,寡人的前朝後宮,全都仰仗你們的出力哈哈哈哈!”
聽聞此言,席間眾人神色各異,但又拿捏不準他究竟想要做什,隻好陪著幹笑。
還不等趙潛和王後表表謙虛之語,齊王再次開口,放出的話猶如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每一個人的心。他道:“來日,等王後為寡人誕下孩兒,若是皇子,寡人就封他為太子如何?”
他語氣歡快,仿佛自己的話沒有任何不妥。
隻是席間眾人的臉好像都木了一瞬,下一刻,臉上才又有了表情。
不得不說,這句話威力真是不小。
鈺妃和蘇美人八卦也不聊了,歐陽煦也不扯著一旁的人說哪家小姐美若天仙了,賢妃臉上的端莊鎮定仿佛要裂開了一般……這些都是小輩們的反應。
至於老輩,好像也沒有好到哪去。
高頤看向安平侯——也就是她的外祖父,老人家原本一張樂如彌勒佛的臉已經嚴肅得像兵臨城下一般。
唉,她不由得在心歎了口氣。
而後也抬起頭,輕輕地望向了自己的父王。
不過她老爹非常巧地側著臉,沒敢和她對視。
事已至此,總不能讓齊王一個人唱獨角戲,趙潛急急道:“大王厚愛,臣先替王後和王後腹中的孩兒謝過。不過這儲君乃是國家根本,還望大王三思。”
王後也離席站到齊王身邊,溫柔的聲音中帶著三分急躁,“妾懷孕不過三月,男女尚不可知,大王怎就操心起這些來了。要真說起來,妾更加希望是個公主,就如永嘉一般溫婉大方,善解人意。”
高頤:“……”
這八個字哪一個都和她沒有關係。
突然,某人拉著她的手似乎動了一動,她一側頭才發現謝珩在笑。她頗有些憤然,狠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謝珩倒也不惱,看著她笑意更濃。
齊王似有些心虛,沒太敢細看高頤,隻略略一掃表示同意王後對自己女兒的誇讚便收回了目光。也多虧了他隻略略一掃,才沒發現高頤和謝珩倆人的小九九。
齊王主動牽了王後的手,扶著她回到座上,又小心地伺候她坐好,然後才道:“這封太子之事尚可一緩,但趙卿的封賞之事卻是不能再緩了,否則,寡人怕良臣忠士要因此寒了心。”
本來趙潛與王後苦口婆心才讓眾人略略安下的心又立刻被他提了起來,高頤算是看出來了,他老爹就是要用“封太子”的事一遍遍的敲打眾人,告訴他們,如果今日讓趙家父子得了勢,自此以後平步青雲,下一步等著的就是讓有著趙家血脈的兒子被封為太子,踩在他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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