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頤這邊暫時是沒什憂愁了,但有人卻憂心忡忡、坐立不安。
這已是歐陽曦在南華殿走的第五圈了,並且還邊走邊拿著羅扇給自己猛烈地扇風。
顧昭儀勸她:“你先不要著急,此刻大王並未定下人選。即便是定下了,也未必沒有回旋的餘地。”
歐陽曦丟開扇子,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略有些激動,“我怎能不著急?若大王真的選上了阿煦,那就是要拿他開刀來整治將軍府,我怎能眼睜睜看著父親一把年紀還要遭此大難?”
難道真的隻能按照高頤的暗示,把兵權交出去嗎?
可沒了兵權的將軍就像是沒有箭的弓,沒有用處不說,放著還礙眼。
不能,絕對不能。
看她如此頭疼,顧昭儀又道:“公主不是已經答應幫忙了嗎?大王向來看重公主,想必她的話還是有幾分份量的。”
“她隻能救阿煦,卻救不了將軍府。”歐陽曦歎了口氣,“或許她也不願意救,說到底,她和齊王才是一家人。”
一路走來,她作為旁觀者當然明白高頤和齊王之間的不一般,卻也深刻地知道,他們才是利益共同體。
事已至此,聽天由命。
但是該感謝的人還是要感謝,歐陽曦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藥方,不然高頤也不會答應我的請求。”
“一個藥方罷了,也不是什稀罕物件。”
歐陽曦思索片刻,還是問道:“阿傾,你為什不讓我告訴高頤這藥方是你寫的?”
顧昭儀笑道:“你可別折煞我了,我才沒有這個能耐,這藥方是母親給我的。”她頓了頓,看著歐陽曦逐漸將愁眉苦臉脫去,便玩笑著道:“之所以不讓你告訴公主,是因為我人微言輕,提了我這個小小昭儀的名號也沒什用,隻怕還要讓人懷疑你我暗中‘勾結’才是。”
歐陽曦正要順著她的話頭說早已“勾結”上了,卻不想顧昭儀突然正色起來,隻見她問道:“或許,我可以給父親寫信,讓他……”
“不要。”
歐陽曦拒絕地毫不含糊,“你不要為了我去向他低頭。”
“好。”
可是隻要此刻有用,多大的愁怨都可以一筆勾銷,低頭與不低頭又有什要緊。
歐陽曦一走,顧昭儀就吩咐了人準備筆墨,準備給久不聯係的父親修書一封。思索再三,終難下筆。於是她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澀的手腕,正準備放下身段好好相求,卻不料殿外傳來了辛和的聲音。
“大王駕到。”
一時不察,幹淨的紙上被滴了一個小小的墨團,她飛快地把紙揉成了團丟到了桌角旁,然後出了書房準備迎駕。
她跪在地上,隻覺心跳飛快,不是很懂齊王此刻的來意。
顧昭儀低著頭,看見一抹明黃色走入視線中,便道:“參見大王。”
齊王似乎心情不錯,親自扶她起身,牽著她的手打量了一番,深情款款,“寡人多日不來看你,你可不要見怪。”
細細算來,顧昭儀入宮已一年有餘,但她似乎並不討齊王喜歡,得見聖顏的日子少之又少。更何況這一年多還碰上了齊王出征伐梁,他們見麵的機會便更少了。
從前便無甚感情,今日又何必情深意切呢?
顧昭儀隻垂眸淺笑,道:“妾不敢。”
齊王觀她姿態清雅,冷靜大方,無造作之感,麵上喜色愈濃,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顧尚書的女兒,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突然間聽見自己父親的名號,顧昭儀愣了一下,道:“大王謬讚了。”
齊王笑了兩聲,便向殿內走去。
他久不涉足南華殿,這邊的宮人也懶散慣了,此刻便顯得有些慌亂。等好不容易奉上了茶水和日常點心,殿中十來個宮人都站在一旁等候傳喚,實在是過於違和了。
齊王道:“你們都下去吧。你們在此處候著,倒讓昭儀拘束了。”
眾宮人答道:“是。”
顧昭儀看著魚貫而出的眾人,直覺齊王來者不善,隻好笑著道:“妾實在愚笨,怕是侍奉不周,要讓大王惱怒了。”
“怎會。聽聞昭儀畫技了得,不知道寡人今日是否有幸一見?”
齊王麵色未變,依然笑意盈盈。顧昭儀此刻隻能慶幸自己剛剛猶豫不決,給顧尚書的信還未下筆。
她起身道:“妾的書畫都在書房內,隻恐區區拙筆,入不了大王的眼。”
齊王也站了起來,主動攜了她的手,一同向書房走去,末了還偏頭看她,“你也太自謙了。”
顧昭儀並未答話,隻主動在書架上拿下了一些字畫攤開在桌麵上,並借此抽出了自己的手。
其畫多山水描摹之作,大都隻求神韻而非寫實,另有娟秀小字題詩其上,一詩雲:“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齊王指著這兩句詩,問道:“你也喜歡王右丞的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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