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塔？烏塔怎又唱歌了，她明明已經沒有體力的。”

    歌歌果實世界之中，坐在空中喘著粗氣的眾人，聽到突然傳來的歌聲，全都有些驚愕，尤其是路飛。

    剛剛與那個托托繆斯卡戰鬥後，他就已經能夠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烏塔的虛弱，以她的狀態，如果不是不眠孤，她早就已經死亡了。

    她甚至已經連自己所創造的這個靈魂世界，都已經無法維續下去，此時不可能還有餘力唱歌才對的。

    羅比起同樣脫力路飛，顯然要更加的清醒，他皺了皺眉，看向了遠處那彌蒙海麵，說道：“不是烏塔的歌聲，是斯凱勒中將的歌聲。”

    “是的，正是長官女士的歌聲，喲謔謔謔~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聽到長官女士的歌聲，不對...在下已經死亡了。”

    布魯克還在開著沒品的骷髏笑話，除了路飛，其他人都沒有笑，因為此時，那與斯凱勒平時說話不同，融入了聲調起伏的歌聲再度傳來。

    “I walk on water~

    But o freezes~”

    我行於水上，可我不是神，我行於水上，但隻在它凍結之時。

    很直白的歌詞，用典也十分的淺顯，可布魯克卻摸著下巴的骨縫，呢喃道：“行非凡事，如履薄冰...”

    作為從數十年前，便能夠在樂壇有著名望的終極老唱骨，布魯克對於音樂的理解遠超常人。

    即便斯凱勒並沒有十分認真的演唱，而更像是床頭哄睡的哼唱，但布魯克仍舊不自覺的開始了分析。

    Walk on water，不止有行於水上之意，也並不止於引用分海的典故，還可以用於形容難以完成的非凡之事。

    而顯然，布魯克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在他的專業範圍之內，他看著斯凱勒所立的那片凍結的海麵，有些驚詫。

    斯凱勒此時所哼唱的歌詞，多的貼切？不僅僅是此時此景，還映照了她的過往，斯凱勒揚名至今，一直所做的都是非凡之事。

    而一件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完成之後，如今的斯凱勒已經被捧高到了一個凡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甚至在一些人心中，斯凱勒取代了神的位置。

    但是隻有斯凱勒，以及陪伴她完成一件件匪夷所思之事的人才知道，斯凱勒一路走來的危險，她活到了功成名就，但是其中艱險也是常人所難以理解的。

    因此布魯克覺得，斯凱勒所哼唱的這幾句，十分的貼切。

    同時，布魯克也意識到了，斯凱勒其實是在勸告烏塔，烏塔創造了一個世界，在這個歌歌果實的世界內，烏塔幾乎無所不能。

    而她所說的要將人們帶入新時代，無疑...是將自己放置在神祇的位置上，但是斯凱勒卻以自身為例子，告訴烏塔，就連她都不是神，烏塔又有什能力自詡為神呢？

    畢竟，斯凱勒不止一次的否認了人們所說的她開創的“時代”，或者她即將帶領世界走向的“新時代”。

    布魯克回憶著，自家的長官女士，隻要被問及這樣的問題，總是會說世界是由大眾所構成的，時代是由大眾所造就的，而她隻不過恰好出了一些風頭而已。

    要知道，斯凱勒從來都不是什謙虛或者自卑的人，該高傲的她一點兒也不會弱於他人，唯有對於英雄造時勢，她從來都不會讚同。

    明明有著淩駕於他人之上的力量，但是卻從不認為自己高人一等，想到這，布魯克想起了支隊的那個閃電小子。

    實力沒幾分，但是卻一直叫囂著自己是所謂的神，也就是這些年，挨的打多了，才不敢輕易的說這種話而已。

    “...... If I walked on n~”

    布魯克思緒轉動間，斯凱勒已經停止了哼唱，她隻是哼唱了一小段而已，第一是現在根本不是K歌的好時機，第二則是她早就記不住太多歌曲與歌詞了。

    斯凱勒停下哼唱，看著已經平靜下來的烏塔，說道：“我唱完了，你現在可以醒來，把大家送回現實了嗎？”

    烏塔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斯凱勒中將，我是你的錯誤嗎？”

    “？？？”

    斯凱勒一臉懵，烏塔卻盯著斯凱勒，說道：“我二十一歲...我小時候聽本叔叔說，二十二年前，紅發海賊團在東海與斬夜支隊碰麵了...

    而在二十一年前，您回到了海軍本部，但是很快，當時隻是上校的您，就被發配到了新世界...是懲罰嗎？”

    已經反應過來，察覺到烏塔話語不對勁的斯凱勒臉色陰沉下來，眉頭也是緊緊皺起，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信息，但是都是錯誤信息。

    我不管是有人告訴你這些信息，還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的，但我和你沒有關係，現在，醒來，讓所有人都回到現實。”

    斯凱勒的聲調，不再像剛剛哼唱時有著起伏轉折，而是恢複到了那平澹得猶如死水毫無波瀾起伏一般。

    聞言，烏塔的嘴角逐漸下垂，眼中的希望之色，一點點褪去，抓著裙擺的手逐漸用力，呼吸變得短促，像是在克製啜泣一般。

    “我...我知道了，您別...別生氣...”

    烏塔還是鬆開了雙手，隨後，撐著光滑的冰麵，小心翼翼的用著力，不斷嚐試發力，想要站起來。

    在她終於站穩的時候，她看著比自己搞了快一個頭的斯凱勒，雙手似乎不知道往哪放，隻是抓了抓自己的發梢。

    一手如鮮血與烈火般的紅發，一手，則像是被桃花沁了色的白發，而在烏塔不斷拉扯自己發梢的動作下，她的頭也是不斷的埋下。

    “其實我知道的，我是被香克斯撿來的，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可是...就像我...我明明也知道，艾雷吉亞是我毀滅的...”

    烏塔帶著重重的鼻音，斷斷續續的說著，屏障外的香克斯，看著烏塔那不斷顫抖的身子，還有那強忍啜泣的話語。

    香克斯也是逐漸的將自己的頭埋下，雙手覆蓋在自己臉上，肩膀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顫動著。

    “你知道就好。”

    可就在這時，斯凱勒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烏塔聽到這話之後，身體甚至連顫抖都停下了，就宛如靜止在了那。

    香克斯則是抬起頭，那不知道何時已經擒滿淚水的雙眼，看著斯凱勒的後背，眼中竟流露出了未曾有過的哀求。

    ‘哪怕是騙她一次呢？’

    艾雷吉亞，尚且清醒的幾人，看著香克斯，以及香克斯懷中的烏塔，兩人緊閉的雙眼之中，此時不斷有淚水流出，都露出了一些不解。

    被隔離在圈外的黃猿，見到紅發海賊團幹部的失神，遮陽鏡後迷離的雙眼，突然亮了一下，右手也是微微的抬了起來。

    “噠~”

    但是一生的左手，卻是壓在了黃猿右手之上，黃猿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一生，可一生此時白茫茫的雙眼之中，也有著熒光閃爍。

    顯然，這位什都看不到的大將，此時看到的東西，或許比所有人都多。

    黃猿不是很理解，但是他是一個很尊重同僚的人，畢竟...要是和同僚意見相左，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就像薩卡斯基和庫讚一樣。

    想到那兩人，黃猿也是不動神色的將自己抬起的右手放下，插進了口袋。

    此時，躺在香克斯懷中的烏塔，也是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睜眼看了看周圍，看著周圍無數倒在地上的平民和海軍，臉上盡是愧疚。

    “I walk on water~”

    誰也沒想到，醒來後的烏塔，第一時間便開始了歌唱，果實能力也是在此時隨著歌聲發動，傳遍整個艾雷吉亞，也通過轉播電話蟲，傳遍了整個世界。

    “烏塔...”

    看著烏塔眼中的愧疚與疲憊，紅發團的大幹部們，此時也都深深埋下了頭，因為，烏塔的今天，是他們過往的不成熟造成的。

    被tot musica利用，無意識的喚醒魔王摧毀艾雷吉亞也好，還是十幾年的孤獨，讓她有了片麵又偏激的眼界與性格也罷。

    這都是因為他們當年的不成熟，才釀就的這一切，這十幾年以來，背負著摧毀一個王國的罵名，但是他們都沒有想要洗脫的意思。

    因為...這便是他們的責任，他們本該看護好、保護好烏塔的，因為他們都是烏塔的家長，可他們沒有做好，就該承擔這一切。

    德歌手中緊緊攥著一個藥瓶，看著眼中盡是愧疚與疲憊，但還是在放聲歌唱的烏塔，鼻子和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話都說不出來。

    “'Cause I'm only human just like you~Making my mistakes oh if you only knew~”

    我和你一樣，也隻是個凡人，你知道的，我也會犯錯...

    這樣的歌詞，聽到紅發團眾人耳中，就猶如剜心的尖刀一般，他們並不知道，烏塔隻是在翻唱斯凱勒哼唱的歌詞，以為這是烏塔的心聲。

    當年，他們隻是想著，不想讓烏塔去承擔毀滅了一個王國的過錯，但是他們卻沒有想過，那個八歲的女孩，到底能否接受失去自己的家人。

    他們自以為的，自己承擔罪名與罵名，就能讓烏塔毫無負擔的繼續活下去，卻未曾想過，那個女孩，到底能否坦然的接受家人變成仇敵。

    他們就隻是...把烏塔拋下了，將她遺棄在這個充滿死亡與哀歌的國度，將她的所有，全都給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