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女兒，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了。

    將士出征，祭祀神靈，由此來祈求庇護。

    這孩子倒好，直接掀了神靈在人間的居所！

    她這是，要把霸道貫徹到底？

    文帝微微皺著眉頭。

    祭祀與祈福向來是國之盛事，隻是唐國建國之初那批人，都隻相信自己手中武器，不信神靈庇護，因此相對於其他幾國，唐國雖然還保留著祭司的存在，卻早已剝奪了其權利，隻剩名號尚存。

    而今嘉寧一番舉動，將這最後的一層薄紗捅破，從此唐國便再也不受神靈號召與庇護。

    人間的武力，守護人間的皇權。

    “父皇？”嘉寧停下自己的講述，見文帝有些失神，便輕呼了一聲。

    文帝回過神來，潦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隻是讓子夜如此大張旗鼓的回到西夏，是不是有些冒險？”

    嘉寧搖了搖頭，“他自幼便佩戴黃金麵具，即使在夏國，認得他真實容貌的也寥寥無幾，況且他此番代表的是我唐國，而我同時帶領大軍赴西南，那位向來多疑的夏帝會怎想呢？”

    “可如今唐夏畢竟是盟國，你這番挑釁，不怕出意外？”

    嘉寧淡笑道：“夏帝無暇他顧，我們在北邊對付氏族，西夏那邊又豈會一無所知，想來那些大氏族不會安分，況且嬴亞父自回西夏之後，我便多次修書與他，夏帝又豈會不疑心呢？隻要他們相互猜忌，西南方麵夏帝便不敢隨意動作。”

    氏族與皇權之間的相互牽製在每個國家都存在，夏帝以往雖然表現出隨意互不幹涉的態度，但也並不能完全打消氏族的戒備與提防。

    “唔……”文帝沉吟著，心中有些掙紮。

    他行事向來周密穩妥，不讓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但嘉寧顯然更熱衷於冒險，她在賭，賭夏帝不敢對子夜動手，也在賭西夏氏族眼看著唐國的熱湯，會更加防範西夏皇權對軍隊的製約。

    隻要唐國在東南清繳勿戎與氏族勾連的人員時西夏不要插手其中使絆子，那子夜就會帶著友好從西夏回來，否則他那些還分布在西夏的暗子，足以讓西夏皇族在他們國內的氏族手吃癟。

    這場交易的雙方都在西夏，唐國隻要出一個駙馬，穩賺不賠，可是文帝心中總有些忐忑，於是問道：“你對子夜，全然信任？”

    嘉寧揚了揚眉毛，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想了想才道：“兒臣早已讓韓淩先遣人去往陳留，即使夏帝翻臉，陳留駐守的大軍也有退路。”

    她豈止是讓韓淩遣人去了西南，她還把自己最信任的尹洛和徐嶧知等人分別派到了西南，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從西南出兵直指北方氏族祖地。

    文帝點頭，露出一絲笑意，“你既都已安排好，那孤就在長安等你的好消息了！什時候出發？”

    “正月初二！”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整兩天，昏暗的天色才終於舍得放晴，一縷縷光從雲後掙紮出照耀大地，混著血的雪被無情踩踏，肮髒不堪。

    上杜門的戰場上，姬塢隱終於醒轉過來，幹裂的唇瓣蠕動了一下，嘶啞問道：“什時候了？”

    親兵聽到動靜，倒了杯溫水過來喂他，口中回著：“少將軍，午時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