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的青春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雁歸遲 本章:粥粥的青春

    我做了一場醒不來的夢,夢見一個男孩的一生。

    玉蘭路的一個閘口處,交通十分的便利,車來車往,摩肩擦踵。新起的高樓大廈,圍堵了太多人情冷暖。小小的公路通往大街小巷,大街小巷偏偏又連接著家家戶戶,組成一個龐大的城市係統。

    一排散發著古老氣息的樟樹在這落地生根,他們龐大的根伸入地下,隨後便以擎天之姿在玉蘭路開枝散葉,其間錯落著青磚黑瓦,立著體育健材的地坪,旁邊是屬於小學的籃球場,粥粥從小在這長大,他的朋友不多,因此每次跳房子時,總是會叫上大上幾歲的姐姐陪著一塊玩。

    他的童年總是充斥著電子遊戲的味道,約上幾個好兄弟一塊聚聚,在晃動的網吧,架上好幾盞燈,摸到鍵盤打通宵,打到兩眼發青,完全躺不動時,就在原地睡一覺,老板寬仁,也不會說什。

    粥粥總是愛一個人看著天空發呆,藍天很藍,白雲漂浮,好像一切都是無憂無慮的,一串泡泡浮上了天空,他扭頭,原來是鄰家的小妹妹掉皮,她紮著兩個小發箍,略略舌頭一轉眼跑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像風,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沒人跟隨,沒人窺探,他也應該活得熱烈,自信如向日葵,淡雅如梔子花,那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都有股鄉音,也許……是太懷念故鄉了吧,又或許是習慣了原本的生活,自從遷居後,後院便種上了菜,大朵的包菜迎風招展,樹上的白花落蒂,一朵如蓮心般寶的玉蘭便凋零了。

    他常把這個當做小舟,有水的時候便逆流而上,在偌大的江流飄搖此生,倒也無憾。

    他最懷念的放學後,走在白樺遮蔽林蔭的大道上,沒事開幾個漫不經心的玩笑,或是投擲幾顆硬幣,借著商場的娃娃機盡心一把,每次抬起沉重的書包,和同學賽跑時,他總是比不過。根本用不上直行車,走兩步便能抵達。

    小賣部,老板扇著棕櫚編成的扇子,穿著薄背心坐在竹椅上乘涼,竹椅搖搖擺擺,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幾個孩子在麵胡鬧,有五毛的辣條,有幾分錢的冰棍,還有一些量體裁衣的針線,那是他妻子在服裝廠上班的時候留下的。

    他坐在背陰處,聽著收音機麵有一聲沒一聲的廣播,他支棱起耳朵去聽麵的動靜,幾個孩子給完錢就跑了,隻有粥粥無所適從。

    他一個人慢慢悠悠地回了家,熱的想在冰箱滾上兩圈,到最後汗流浹背,書包實在拖不動了,就在地上劃拉。

    他拽著步子用鑰匙扭開了門,累得直接往床上一趟,風扇隨之搖頭時,他的心也涼了。

    被汗水打濕的紅領巾還係在脖子上,他感歎外麵的天氣,實在太焦灼,熱的狗都趴在地上吐舌頭,後院的菜都焉了一大半,好在太陽濾下的光很好看,玉蘭稀疏,剛好遮掉了頭頂的太陽。

    他看著背手的那一部分,泛黃的窗,搖搖欲墜的三角扇,不自覺地就進入了夢鄉。

    初中時期,粥粥的成績不太理想,經常上課打瞌睡,發呆望著窗外的在水中蕩漾的柳枝,楓楊的種子凋零,別的同學都有父母接回家,而一到放學,粥粥總是拖著慢長的步子走在夕陽下,就算汗水打濕了他的書包,他累得滿頭大汗,被高年級堵在校門口,他也隻會乖乖把錢給他們,然後一聲不哼地離開。

    期末考試,粥粥考得一塌糊塗,他看著試卷上紅筆畫的叉多到不可計數,頭一次積蓄著淚水,低著頭不敢說話,姐姐曾和他說過: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按理說他不應該這樣輕言放棄的,是啊!姐姐說的對。

    他躲在角落,默默擦去眼角的辛酸,趁天黑之前,把試卷塞成球扔給後麵的書包。老師布置任務說,說做錯的題目要多抄幾遍,並且給家長簽字,不知道為什,他忽然有點怕老爸……

    到後來,粥粥上了高中。他總是很自卑,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買零食,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著這座尚且繁華的城市。

    手機裝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但粥粥的成績還算理想,老師說不下滑就是最好的打算,隻要粥粥肯努把力,考個大學還是可以的。

    高三的時候,粥粥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她自信開朗,留著清爽的短發,嘴角有兩個甜甜的梨渦,批改作業時,身體總會呈35%斜角彎曲,捋過耳後的碎發,好像風都停了。

    她就是一道陽光照進他的生命,給他細碎而斑駁的日常增添了許多樂趣,她是整個小組的組長,負責組員很多活動,比如說上台演講,獲獎感言,甚至還是很多興趣小組的帶領者,可是喜歡她的人有點多,不光有男孩子私下給她遞情書,許多女孩也悄悄的議論她。

    拍畢業照的時候,每個人都穿上了班服,這套用了三年的藍色校服,終究還是比青春還貴。

    她與閨蜜站在第二排,朝攝像頭比了個耶,他本想注視著這個女孩的方向,把心中的秘密永藏心底,但高考之後的班級群再無動靜,大家熟知彼此心意,但任何一個俗成的約定,無非隻有兩種結果:隨時光煙消雲散,還有……在心儀的大學重逢。

    可……後麵這個概率能有多大呢?

    單招之後,粥粥瞬間錄取。進入了三伏的高潮,兩三個月壓根出不了門,粥粥把陳舊的校服收進了衣櫃的最底層,窩在沙發盤著腿,目光始終匯聚在這張最後的畢業照上,這個女孩明媚的笑容上。

    也是他們不會再見了吧!粥粥按下手中的遙控,將空調的溫度調低了幾格。窗外的玉蘭依然習習作響,他望著電線杆上的麻雀,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正好暑假來臨,他剛想約上兄弟打一把遊戲,但是很不巧他們都不在線,朋友圈個個都是大忙人:旅遊的旅遊的,高考的高考,找女票的找女票,哪都不比他差多少。

    他想上大學去另一座城市,應該就沒空回家了吧!長在學校附近的欒樹年年開放著,黃紅白三色的假果繽紛凋落。

    高樓林立的商鋪曾是他與幾個好玩的流連之地,長長的路燈陪伴多少個夜行人,塑膠跑道上又舉行過多少次晚宴,鋪滿小草的足球坪有多少音癡舉著話筒k過歌,他記憶中的事不多,但想到這些畫麵即將揮之而去,他心真的很難過。

    開學前,姐姐給他準備了好多東西,有食物,還有冬夏季必備衣服,竹席,棉被,暖手貼,校園卡,火車票,還有箱子數不盡的東西。他哭笑不得,連忙解釋他這是去上學,不是去遠遊。

    火車上,他拿出爸媽給的礦泉水,撕著一小塊一小塊的麵包,急著吞咽卻忘記去看火車外側的風景,晨曦與黃昏在轟鳴聲中被遺忘,唯有疲倦覆蓋在眼簾,家人揮手告別,淚悉數咽下,留在奔騰在軌道的火車後尾箱。

    粥粥抱著一個小行李,雙腿平整地放在地上,聊天列表許久沒有消息了,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竟然抱著手機就這睡著了。

    到站的提醒一遍遍驚醒了睡夢中的粥粥,他揉著眼舒展著酥麻的軀體,然後起身整理行李,看了眼晨昏交替的東方,正以黑摻白的晦朔碾碎一切天光。

    火車站上滿滿望去全是人,有靠在尾箱休息的,有扶著欄杆一動不動的,有坐在二等座姿勢新奇的,甚至不乏他這樣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

    粥粥拖著一大堆行李,邊笑著說借過,邊艱難地擠出人群,綠皮火車再次踏上旅途,粥粥站在屏蔽線外,看著漸行漸遠的火車,始終有一口氣堵在胸口,眼睛也有點酸楚。

    他拖著行李走在環海的馬路上,海邊的冷風迎麵拂來,沙灘上玩樂的男女老少已經不見了,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天,籠罩住蔚藍的海麵,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而對麵是一望無際的地平線。

    小山坡上棲居著許多人家,林別致,竹竿上曬著大大小小的漁網,滔滔的白浪隨時可能打碎這些木質的小屋,周圍有船塢與漁火閃過,對於這些海上人家而言,這就是他們安睡的第二個家。

    粥粥想,聽著海浪入眠,一定是很特別的一晚。

    入學這天,粥粥看著與記憶重疊的香樟大道,社團活動正熱鬧地開展著,報名的人擠破了門檻,甚至攔堵了即將進入校園的大一新生們。

    牌匾寫著雋永的“潭州大學”,粥粥在這停下,定定環視著校園優美的環境,他莫名安心,或許是因為他長期生活的城市與這個名字相關,……又或許是因為跟這個大學有緣。

    這天夜,粥粥睡得很不踏實,新來的室友鼾聲如雷,逼得他一個勁兒往被鑽,空調自然是有的,不過遙控的命運可不掌控在他的手,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胖子兄弟那,他是四人寢室最特殊的一個,一來就看書,還說不是愛學習,敢情他都不信。

    寢室還有一個很獨特的男孩,他和粥粥報名的時候恰好撞到了一起,但除了行李箱什都沒帶,粥粥走得比較快,但到宿舍卻發現下鋪的床位已經被人占了,而且上麵已經鋪好了被子,他一進門便四下打量著這間宿舍,白瘦的臂膀左擦右擦擦,仿佛要把衣服上的灰塵都甩幹淨。

    夜深的時候微冷,粥粥就睡在這個男孩的上鋪,晚上睜開眼睛喉嚨卻很幹,想摸黑找杯水喝,卻發現這張鐵架子根本承受不了那重的壓力,一動就咿呀出聲,驚得下鋪的男孩發怵,他索性不動了,好嘛!睡在斜側麵的那哥們又開始說夢話了。

    粥粥皺眉,望著樓下路燈下昏黃的黑影,漸漸伴隨著天光而淡沒,粥粥總算起了睡意,心吐槽:這樣的日子什時候到頭啊!

    往往第一印象都是深刻的,這久和三位相處下來,粥粥明白,內向的其實很悶騷,外表開朗的些許藏著一些小心機,有的人內外如一,跟個刀切的豆腐塊倒也沒有差別。

    戴眼鏡當然那哥們叫陳曦,他就是粥粥上文提到的第一種人,這種吃瓜不吐籽的人,活生生的裝著家鄉的魂,卻活成東北大漢那粗糙的模樣,生物鍾詭側莫變,頭比外麵撩妹的中年男人還要油膩,關鍵是這哥們看的不是書,是個極其愛好收藏acg藏品的少年人。

    雖然他學習不怎用功,經常掛科得連教導主任都認識他,但起碼擇一事鍾一人,他對番劇的人物角色還是挺感興趣的,隻起碼他說起大家熟悉的“李白”,他會兩眼放光。

    睡在粥粥下鋪的哥們叫趙欣然,聽諧音的話根本聽不出與這人搭邊兒,他雖然潔癖非常嚴重,但偶爾還是會貪戀人間的美食,比如說點個外賣坐在床上吃。他並不是本地人,而是來自千的羅城,是嗜好辛辣的城市之一。

    光聽他這個名字,就知道不俗。他是203寢室的學霸,書櫃全是他的書,毫不誇張的說,大學四年的獎學金他拿到手軟,趙欣然原本是看不上潭州大學的,這也是親戚左勸右勸,說潭州很好找工作,他才來的。

    趙欣然的書多得貢獻給圖書館了,他看誰跟他關係好,便借給人家專業的一兩本,他總是獨來獨立,穿著清一色的白色襯衫,躲在老樟木下的木墩上看書,整個人就像一陣來無影去無蹤的風,也怪不得潭州大學的學姐們都瘋傳,是不是見鬼了。

    呼嚕打得最大的那個叫漆成林,是個老實本分的讀書人,雖然他常調侃啥也不會,但還是在努力學習,照他的話來說,那就是立誓在大學找一個有錢的富婆,從此入贅豪門,衣食無憂。

    粥粥沒什太大的理想,他隻想讀完這四年的書,然後瘋天瘋地找自由,他本以為四年很長,可最後……還是結束了。

    大一的懵懂,大二的意氣風發,大三的不改初衷,大四曆經千帆,粥粥跟著趙欣然一起並肩而行,隻到實習分道揚鑣,趙欣然留給他的也隻有一本夾著銀杏葉的書。

    大四熬夜改十幾頁的論文,殺重複率到百分之十,粥粥堅持晨起,趁頭腦還清醒就起床背六級單詞,終於在大四的最後一年拿到了期末的獎學金。

    教導主任含淚送給了這一批的學生,負著手拍完了照片,他說此生最不悔的就是教書育人,他像一個專造瓷器的匠人,看著底下的泥胚成器,他總是滿滿的成就感。

    畢業以後,粥粥回到了故鄉,qq群麵再也沒有人半夜問作業,這群老師也忙得根本無暇顧及這幫已經離開學校的社會人,無心打開相冊看看那一張張洋溢著笑容的熟悉麵孔。

    粥粥做了老本行,但和漆成林的關係還沒斷,兩人時不時就隔三差五地聊天,也不管是不是在工作,是不是在休息,反正有一句沒一句就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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