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兵堂,歐冶子鍛造之所。
他將季秋與趙五靈請入內室,正準備細細商討。
卻在過程之中,看到了季秋親自帶來的主材料。
當下,愣住了神。
不僅是歐冶子,哪怕是親自帶季秋前來的趙五靈,在感知到了那泄露一絲的玄鳥神骨氣息之後,同樣也是目光一凝,對此大為出乎意料。
聽到歐冶子驚呼而出,季秋將墨家儲物袋的口子閉合,然後隻鄭重問了句:
“此物,便是我搜集而來的核心材料。”
“這是一尊通天徹地,足以媲美神聖的存在所遺留下來的神骨。”
“因此,季秋不遠千迢迢,到了這趙氏的土地,就是想請歐冶子大師出手,將其鍛造為一柄利劍。”
“不知,可行否?”
季秋拱了拱手,目光平視眼前的歐冶子。
旁邊的趙五靈此時沉默不語,而哪怕是方才信誓旦旦的歐冶子,也是沉思了下來。
二人在見到玄鳥神骨後,所流露出的姿態,季秋並不意外。
畢竟,那可是庇佑了玄商三十代的天命玄鳥,所遺留下來的神性之骨!
在這片土地之上,哪怕是最為古老的神血之王,都無法與那種等級的強者爭鋒。
就算是被譽為神匠的歐冶子。
哪怕麵對這等材質不生貪婪之心。
但是否能夠有資格將其充分利用,並且鍛為無尚神兵.
有關於這一點,他確實得需要細細考量一二。
“先生.”
“可否,再讓我來看一眼那神物之骨?”
半晌後。
沉寂的氣氛被打破。
身材壯碩的老者張開了口,語氣鄭重,緊緊的盯著季秋。
他的目光,散發著一種光,與之前的客氣和善截然不同,這種光,蘊藏著無與倫比的灼熱。
那種眼神季秋分外熟悉。
那是一種,隻有在麵對自己一心追求的事物之時,才會露出的眼神。
歐冶子這一生,從人生軌跡與模擬評價就能看出,極誠於器,一生所求,就是鍛造出能夠登峰造極的兵刃。
他之所以對於玄鳥神骨,露出如此失色神態。
就是因為,他這一生從來都沒有嚐試過,能夠以這種當世難覓的無上神物,前去鍛造成兵!
要是能夠造成
那幾乎就如同是夙願得嚐。
就算朝問道,夕便死,都是死而無憾!
從他的眼神看出幾分之後。
季秋沒有多言,便打開了儲物袋子,將方才那不過驚鴻一現,便惹得滿堂生輝的玄鳥神骨取出,然後珍而重之的交予了歐冶子之手。
這是寶貝。
但充其量,隻是個半成品的寶貝。
想要將其蛻變為有用之器,還是須得交付於大匠之手。
眼下之所以季秋如此放心,不曾顧忌這場中二人突然發難。
其一,是因趙五靈未必能夠勝他,且有求於他,而且目光中對於玄鳥之骨雖有驚訝之色,但卻並無覬覦之意,可謂作風坦蕩。
至於歐冶子,且不說他乃是人族出身,與季秋同出一源。
就隻單言他那份最多不過諸子的實力,以及名滿天下的神匠包袱,他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其二,鍛造一柄真正驚動天地的神兵,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這副玄鳥神骨要是當真選定歐冶子為主匠出手,那就免不得要給他信任。
所以,季秋倒也無憂。
不過是看上幾眼罷了。
要是歐冶子當真能和方才發出的驚呼之聲一般,給他造出一柄足以鎮壓聖地氣運的聖者之兵來,又有何妨?
與季秋此刻有些輕鬆的心思不同。
接過其遞來的這副玄鳥神骨。
眼下的歐冶子,甚至連喘息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細細打量著這上有赤紅熒光附著,又有玄色符文烙印的神性之骨,將其放置在了一側的石台之上,俯下身子,一寸一寸的仔細觀察著。
他的麵色紅潤,眼神認真而又執拗,口中甚至不時發出驚歎之聲:
“這這這!”
“每一寸骨,都仿若蘊有一種不磨不滅的靈韻附著,其中的每一道關節,都堪稱奪天地之造化,又有浴火重生的意思!”
“要是將其鑄造為劍刃不談其上威能,隻單言本身堅韌,當世還有誰能摧毀此劍?”
“這神骨,生前究竟是什大能級的大妖!”
“神聖,這絕對能夠比肩神聖!”
“我的天,老夫這一生臨死之前,竟能親手親手觸摸此等神物!”
歐冶子的鼻息粗重,待到確認完畢後,未曾給予季秋回應,而是於原地反複踱步一二,待到片刻,才定住身子,目視季秋:
“季先生。”
“你手的這一副神骨,確定要找老夫鍛造?”
“若是尋常的兵器,或者說哪怕是神血之王駕馭的王兵,我都能給你鍛造出來,但.”
這浸淫此道許久的人物,此時麵上露出了些許渴望的神色,同時也有些躊躇:
“比肩神聖的神物,若以此為基,不能將其鍛造成一件神兵.”
“無論是對於這副神骨而言,還是對於老夫來講,都是一件恥辱!”
“我沒有把握能將其鑄成神聖之兵。”
歐冶子注視著石台之上的神骨,雖然口中說著猶豫的話,但他未曾偏移分毫的目光,卻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他,很想去試一試。
因為歐冶子必須承認,這或許是他此生僅有的機會。
僅有的,能夠有幾率真正踐行‘神匠’之名的機會。
不然,鑄造不出真正的神兵,能夠媲美.乃至於與神聖廝殺的殺神祇之兵,又焉能稱為神匠否?
但作為一名大匠者,他同時也有著自己的操守。
歐冶子不會選擇去欺騙前來尋他鑄造兵刃的來客,去用著他人千辛萬苦尋覓的材料,來成就自己的技法。
那,才是對於一名鑄兵之人,最大的恥辱。
為人鑄器者,當先立心氣,再以心血入兵,方能大成,心術不正者,則必鑄魔器,不能登大雅之堂!
這是一直以來,歐冶子作為匠者的堅持。
而季秋聽後,並未驚訝。
他沉吟了片刻,看著那副玄鳥神骨,隻是笑笑:
“成敗皆由天命便是。”
“當世之間,沒有任何人能在鑄兵之道上,造詣完全超越歐冶子大師。”
“既然如此,我又能去哪尋找他人前來煉製?”
“你隻管竭盡全力便可。”
“若不能成,也是合該我季秋掌不得一柄神兵。”
季秋之所以千迢迢,前來這趙王城,除卻秦政之事外,便是為了煉製一柄劍。
一柄.起碼能夠叫他殺神血之王,甚至在若有必要之下,能抗住與神聖交鋒的劍!
而放眼天下。
能夠在鑄兵之道上,超越趙土的匠師,幾乎沒有。
所以人選,隻能是他!
聽到季秋肯定的回答,歐冶子即使心中渴望,又有了擔保,但依舊有些猶豫不決。
他還是怕自己辜負了這位稷下大賢的期望。
畢竟
若真孤注一擲,煉製奪天地之造化的神兵.
按照玄商遺留的殘存器道考究,是有可能直接將所有材料付諸一炬,前功盡棄的!
老者皺著眉頭,不言不語,似在考量。
直到破門之聲響起。
緊接著一位滿身酒氣,看上去多有頹廢之色的壯漢踏過門檻而入,發出了一聲肅喝,他才回過了神。
隻聽那聲音喊道:
“老夥計,為何不鑄!”
隻說完後,來人將手中酒葫蘆一拋,渾然不在意其中酒水灑落,當下解開了腰間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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