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厄難來時,可挽天傾!
“呼呼.”
將魏巫王那狀似骷髏般的頭顱斬下。
晉主緊握雙拳,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不過即使如此,他的心情隨著魏巫王人頭落地,也不由舒暢無比了起來。
如果不是因苦神君之故,貌似將那天上神聖得罪死了,此刻的他甚至想仰天長笑,以寬慰這近千年的蟄伏之苦。
可隨著餘波漸消。
取而代之的,卻是陣陣茫然。
環視四顧,往昔的晉國已淪為雲煙,祭祀的諸神露出了醜陋的麵容,早已被看透,臣下的屬民,更是反的反,死的死,如今再無一人尚存。
放眼偌大九州,竟隻餘了他孤身一人而已,待到大仇得報,黑手飲恨,晉主竟一時不知,究竟該何去何從。
值此之時。
季秋的聲音,適時傳入他耳:
“黑夜之變的三尊謀劃者,趙武王雍死於茫茫黃沙,韓王景被我親手斬滅,這魏巫王死於晉君之手,已是徹底翻篇。”
“君上此後,意圖作甚?”
聞得動靜,看著那瘟氣不散,被陰雲籠罩的穹霄,晉主火紅色的眸子閃爍著複雜,半晌苦笑一聲:
“晉主.”
“這地上人間,事到如今,還哪還有什晉國。”
這尊曾經或許驕橫意氣過的一代君主,此時自嘲一聲:
“早在千載之前,晉國就已是被徹底取締,不複存在了。”
“時至如今,孤家寡人一個,縱使行複辟之舉,想來那北邊被閣下扶起的人道君王,也不能將疆土拱手相讓罷?”
“莫要叫這昔日名號了。”
似乎是釋懷了,也可能是不欲再多想。
晉主長歎作罷,便複又道:
“天上神聖,本為我輩血脈源頭,如今我算是將那苦神君得罪死了,哪怕是自立為王,也是難得安穩,倒不如就此放手,摘下冕冠,也能落得個清閑。”
“昔日的虛名,便叫其作為往事飛灰即可。”
“季先生,還是喚我真名,晉重牧吧。”
名為重牧,以國為姓氏。
放棄了晉主之名,便代表著這尊曾經的君主,放下了他的過去。
“至於今後.”他的語氣頓了頓,可能也沒想好。
於是隻道:
“反正時候還長,就在這地上諸國之間遊蕩,也順帶著看看諸位所掀起的變革之風,到底能吹到哪兒吧。”
名為晉重牧的王侯,赤紅發絲飛揚,聽著語氣不似作偽,看來是真下定了決心。
季秋聞後,不置可否,隻是微微頷首。
或許,這對於他之後的道路而言,也算是最好的路了。
隻可惜.
季秋昂首,看著那天上因苦神君投影,以及魏巫王隕落而慢慢消散的墨綠之陣,眉頭仍舊緊皺不止。
罪魁禍首雖已去除。
但留下的餘毒,卻是未散。
季秋並非專精醫道之修。
他或許可以大神通之術救千人,萬人,乃至於一城,可卻也無法挽救整個魏國的土地。
畢竟這片土地太宏大了,魏巫王布下的又是天上神聖傳來的瘟咒,極為難纏,醫道乃至精至微之事,季秋不曾精研,自是沒有辦法。
這一場有所預謀的大瘟,乃是魏巫王謀劃了整整千年這才導致的,非一朝一夕而成。
縱使極力補救。
恐怕整個魏境從此往後,也得是十室九空,就此淪為人間鬼蜮了。
因此歎息一聲,季秋就欲施行雲布雨之術,聯合符籙之法,去為那些還有活命之機的生靈,祛除瘟疾。
可令他與墨翟沒有預料的一幕,卻發生了——
天上此時,那蔓延各處,隨著墨綠屏障消退卻是未散的漫天瘟氣。
竟在季秋還未生出動作之際,便慢慢化作了無形,如冰雪消融。
不僅僅是這大梁都城。
同一時間,整個魏境,皆是如此。
本來難以消散浸入人體的瘟氣、病咒,好似遇到了什洪水猛獸一樣。
取而代之的,則是若有若無的藥草香味,從那照破陰雲,灑下光線的雲海中彌漫,與第一縷霞光映襯,播撒塵世間。
季秋的麵色訝然,不由轉過身來,神魂籠罩了半個大梁城。
在他的感知下。
那些並未被苦神君第一批收割,僥幸留了半條命,可仍舊有瘟氣纏身不散,苟延殘喘的一眾可憐之民。
此時盡管仍舊身虛體弱,奄奄一息,但.
那本來潛藏於五髒六腑,等閑手段根本無法消弭的瘟疫氣兒,卻是隨著這股子若有若無的藥草香味蔓延,竟被緩緩排斥出了體外!
神仙手段!
“是哪位大神通者出手了?”
“可縱使是專精醫道的亞聖,想來不付出沉重代價,也無法在這極短時間內,祛除整個魏國的瘟疾吧”
如雲煙般燦爛的霞光照射下來,透過了常年積蓄的陰雲。
季秋正思忖間。
天地忽然悲戚。
緊隨其後,雲層不過方才有大日照射,可轉瞬之間,便有傾盆大雨,嘩啦而下!
滴答,滴答.
伴隨著那奇異藥草香味彌漫,一場雨水,徹底將這場彌漫整個魏土,被魏巫王布了整整近千年的瘟陣大局,盡數洗刷殆盡。
旁人可能察覺不出異樣。
可作為修行到了季秋,墨翟,又或者晉主晉重牧這等境界的人物。
他們確是大致能夠捕捉到這一係列變故背後,究竟是因何而起。
於是,他們的目光同時聚集於一處,往那西北方向,疑似起源之處望去。
他們的目光,似乎穿越了遙遙的距離,依稀看到了依山傍水的一間草廬前,有枯瘦的身影如同燃燒的薪柴,在上百名醫家門徒盤膝環繞下,緩緩散於了天地之間。
隨即,化道而去。
那人身上彌漫著草藥的氣息,正是與這此時遍布天地,去了瘟疾的草藥氣兒同出一源。
一時間,可能他人尚不曉得來龍去脈,但是墨翟的目光卻是緩緩變得沉重:
“亞聖隕落,天地同悲。”
“是醫家的那位長桑君,隕落了。”
他伸出手掌,用掌心的脈絡觸摸那‘滴落’的微雨,感受著其中的氣機,微閉著眼眸:
“確實是他的氣息。”
“醫者立世,當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
“以身為則,不外如是了。”
提起那醫家的箴言,墨翟長歎一聲,語氣複雜難言。
而聽著墨翟的話,季秋縱使與那位長桑君素未謀麵,但也大致曉得了這般異象,是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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