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什心胸寬廣?朕平生最是計較!
不過這話,終究還是顧忌著幾分顏麵,未曾真正說出口。
但趙紫瓊的態度,已經表露無疑。
她的手掌撫摸著季秋的麵龐,隨後慢慢抽離,緩緩凝握成拳。
半晌。
卻突然將其鬆開,笑了。
鬢角烏黑如泉的順滑青絲,於收回的玉指縫間滑動。
女子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但當她張開口來之後,季秋竟連呼吸都不禁停滯了一下。
“師兄。”
冷淡的聲音,似乎並未夾雜著多少耐心。
“人一旦開始說謊,那隨之而來的,就是一係列的借口。”
“你的眼神告訴了我,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所以,便來算一算賬罷。”
人王印下,煌煌通天的威壓,足以將虛空壓塌,而導致這一切變數的主人,就在季秋對麵。
“陛下,無雙與你相伴長大,是自幼結識的同道,他的心性與人品,你應當最為了解。”
“本王雖不曉得,那天意劍仙蘇七秀,到底是何等風華絕代,能叫吾子聘其為妻。”
“可八百年前的舊事時至如今,依然能叫其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從元神口中,撬出那姑娘的下落,足以看得出我這孩子重情重義,不減當年。”
“換而言之,八百載歲月前尚能如此,更何況是一千多年前的經曆?”
“大可不必這般動怒,畢竟自此開始,日後的時間還很長很長,有些事情說通了,便不再是事了。”
嶽宏圖驚愕過後,看到趙紫瓊發飆,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走上前來,與季秋並肩。
趙紫瓊這等,堪稱一紀之中都是有數的氣運之子,一般人絕非對手,即使是嶽宏圖對上,都難以勝之。
但,他是懂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皇家侄女的。
大燕女帝自幼顛沛流離,一直到了他那間顎王府後,才算是有了幾分依靠,這孩子性格執拗,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就必須做到,或者說握於自己的手掌之間,不容他人忤逆。
自從季秋破界而去,此後的歲月,那種乾綱獨斷的性子更甚,已初有霸者威儀。
而且,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嶽宏圖曉得,趙紫瓊對於當年的嶽無雙,是有著萬分不舍的。
幼年時的孺慕、少女時期的憧憬、初登大位,百廢待興時,恰到好處的支撐.
他理解趙紫瓊,為何能想念了季秋足足一千八百多年,直到而今都未忘卻。
畢竟,這種無時無刻不在背後,替著你負重前行,不求回應的作風,縱使心如鐵石,也當能鐵樹花開了,更何況少女懷春,誰不慕之?
萬一積攢了千百年的怒火,不慎一朝宣泄。
你不心疼,他這一千多年來,唯一的獨子與驕傲,眼看著就活生生的站在麵前,要是被你不小心沒把控住,一巴掌給直接送走了.
嶽宏圖自個兒承受不住啊!
一尊元神之巔的大能,隨便揮一揮手,就不是真君存在能抗衡得了的。
所以,他要站出來說兩句。
而顯然。
他的話,令趙紫瓊本來胸脯起伏,怒火難平的心緒,稍稍卡住,看在嶽宏圖的麵子上,不好繼續‘裝模做樣’。
於是,趙紫瓊一雙秀眉隻得無奈的皺了下:
“顎王叔”
“隻有在你們父子二人麵前,我才不會稱朕。”
“你當年,是答應過我的。”
好看的琉璃眸子,狠狠的瞅了季秋一眼,隨後望向嶽宏圖,沒有擺出什女帝的架子,隻是語氣不經意間,有些埋怨的意思:
“都說婚約之事,應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先父雖已故去近兩千年,但當年也與伯父你是相交莫逆,你們二人明明訂過承諾,為我與師兄締結婚約,此事你也曾應允過,隻是師兄一直避重就輕,不提此事而已。”
“我原先本以為,師兄是一心想求大道,再加上壽命緊迫,也沒想過給他什壓力.”
“但你老看看,他這一千多年都經曆了些什?”
在嶽宏圖這種德高望重的長輩麵前,即使趙紫瓊今日供參造化,但她也不敢擺什架子,於是直接換了張麵孔,以退為進,用著‘委屈’的口吻,有意無意的給季秋施壓:
“師兄他不知道,我這一千多年窮盡開陽,玉衡東洲,天璿西海,甚至連遙遠的南境搖光都有派人涉足,千辛萬苦想要覓得他的蹤跡。”
“當從‘仙盟’之中,聽到了他那熟悉的口吻,以及見到那股神魂之火後,我欣喜若狂。”
“甚至不惜以神朝之主的位格,不遠千奔赴而來,為他斬妖除魔,蕩平紫霄動亂,鎮壓玉衡三魔,昭告東洲,令此境之內覬覦於他的元神諸修,無人膽敢冒頭,堪稱無怨無悔!”
“不僅如此,師兄說李含舟出事,疑似遠在開陽,我便銘記於心,甚至調遣元神大修追查,頒布神朝詔令,叫三十六尊牧首一方的域主巨室盡皆留意,不能有分毫懈怠。”
“做這些事,我一句都沒有和他說過,是因為我根本並不在意這些。”
一連串的言語,在一瞬之間吐露而出,叫季秋變色動容,心弦一顫,仿佛直擊心靈,叫嶽宏圖本來好不容易維持的嚴肅頓時擊潰,目光閃爍,末了一歎,張了張口,卻也不知說什是好。
過了半晌,他也隻能目光複雜的看了眼季秋,搖了搖頭:
“你小子”
“怎說呢,這”
“唉,你們之間自己去處理吧。”
“本王去替你,清掃一二後事。”
說罷,嶽宏圖腳步匆匆,背著那杆大槍,一步邁出,就又恢複了那股神朝人仙的無上威望。
一時間,身披隕星鎧的甲士,還有大燕第一強軍,鎮壓三十六方道域的顎王軍三百尊武道天人,布於漫山遍野,齊齊高呼,似乎是在尊崇著這位武道傳奇。
隻是
這些都與季秋無關。
嶽宏圖看出來了趙紫瓊並未真正動怒。
作為神朝女帝,幾乎在一瞬間換了兩張麵孔,熟練的在他與季秋麵前切換,就代表了她依舊在掌控布局,沒有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天意劍仙’,便失了方寸。
或者說,即使沒有那人,她也會用這些手段,隻不過會稍稍委婉一些?
畢竟趙紫瓊了解季秋的為人,就像是嶽宏圖也知曉他這個兒子的秉性一樣。
對待敵人毫不留情,大道唯爭,殺伐果決。
但是對待真正有著深厚交情的道友、親友,他其實是個頗為優柔寡斷的人,尤其是在處理趙紫瓊、敖景的事宜之上,尤為如此。
他的那位女帝侄女,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自家兒子天然就輸了。
雖有些憐憫季秋。
但嶽宏圖也清楚,趙紫瓊不會一怒之下,一巴掌就把季秋拍死,因為她舍不得。
這,便足以叫他這個老父親放心了。
至於剩下的.
他縱使心有餘,但卻是力不足,隻能看著季秋自個兒的造化。
畢竟天意劍仙蘇七秀,嶽宏圖隻能通過季秋的描述去判斷,並未親眼見過。
而趙紫瓊的為人,那是經過了近兩千年歲月檢驗的,叫他頗為滿意。
尤其是在與季秋重新相逢之後,他幾乎可以斷定,要是自家兒子從了,以趙紫瓊的作風,她會傾盡所有,給他供出一條直通元神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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