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有力的言語,如春雷乍響般,即使未曾附著任何法力的波動,但蘊於其中的純粹神念,卻是依舊叫那霞光萬丈的不死仙丹,光芒都不由為之微微收斂。
蘇月謠的玉手,慢慢將那那存儲仙丹的匣子輕輕合上,半晌沉默不語。
“泰一,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固執。”
來自西皇山的天女微微蹙眉:
“你這樣,是會死的。”
仙裔之中,最為強橫的存在,號稱古尊,他們是走到了極境的人物,曠古絕今,距離飛仙也隻差了最後的一道門檻,像是這般強者,哪怕是數遍莽荒大世,也是稀少無比。
每一尊,名號都足以震動九霄,叫萬靈匍匐。
而似是瑤池天女蘇月謠,雖比之古尊尚有不如,但將自身之道走至趨近圓滿,也算是淩駕在了萬靈之上,縱使在諸脈仙裔,先天神靈,亦為中流砥柱,有著獨屬於自己的封號。
眼前的季秋,行將就木,血氣枯竭,諸法對衝,儼然是一副回天乏術的模樣。
縱使是他全盛時期,其實與蘇月謠相提並論,也是不如的。
人族足跡,遍布蒼茫大世,他們是萬靈中從未誕生過的奇跡,幾乎每一個人生命本源,都蘊藏著無法言語的玄妙,埋藏著媧皇、羲皇成仙的奧秘。
但數千年的時間,哪怕是其中走到了盡頭的,那些個封得聖者,古皇,人王稱謂之輩,卻也不過隻能與名山大川、九重天外的仙裔血脈,先天神靈,互相媲美罷了。
每一位有著自己封號,存在屬於自己神話痕跡的仙裔巨擘,神靈大能,都不是這個底蘊淺薄的種族,所能夠抗衡的。
畢竟他們本身就太過弱小了。
尤其是.
在這個天地茫茫,規則生變的時代,人族本性中蘊藏的那一縷玄妙與精粹,就已被一些巨頭們給注意到了。
那些個類比仙裔的古皇聖者,雖也有道路行差就錯,而導致身家性命付之一炬的,但也不乏有落入布局,被某些暗中推手推動,這才陷入到了窮途末路的例子。
為的,就是彌補某些存在,已經出現的裂痕。
這枚不死仙丹,還蘊藏著一分隱秘,其中一味主藥的核心,就是昆侖墟上一尊人族聖者腐化後,所添的藥引。
崆峒山的古仙人,曾經經曆過許久前的遺落歲月,他活過的時間不可計數。
就憑那傳道三百年的經曆,便將如此丹藥給予其手,沒人曉得廣成子在想些什。
撐著氣血衰敗的身軀緩緩起身,季秋雙目微閉,不言不語:
“死便死了。”
“蘇月謠,三百年的求道,我助你不少,你也應知我秉性。”
“於我而言,能死在自己所踐行的道路之上,算不上什遺憾。”
“如若你當真還惦記著當年的情分,就將話語帶回,然後就此離去吧。”
少年白發,光澤不在,語氣之中也隻餘滿身風霜疲憊,就好似那外界冷風颼颼的寒雪一般,看上去萬籟俱寂,凜冽徹骨。
聽完他的話語,瑤池天女抿了抿唇:
“丹,我給你放在這了。”
“你現在尚未壽盡,仍有機會。”
“泰一,到了最後關頭,你會明白的。”
將玉盒放在一處冰涼的巨石之上,女子秀發披散,白衣勝雪,身姿飄渺。
她走向了首陽山外,走到了那漫漫風雪之中。
然後,最後回首望了一眼,輕輕一歎:
“你好好考慮考慮。”
“至於話語,我會為你轉達。”
說完,女子體態婀娜,驚鴻過隙,轉眼於風雪交加之間,幾步挪出,已是咫尺天涯,消失無蹤。
唯餘下一道靈光痕跡,於首陽山化作長河倒垂,直通遠方千萬,久久未散,彰顯了一尊神話之中的仙裔,曾經到來過。
看到女子離去,季秋眉眼低垂,似在假寐,仍然未曾起身。
直到她的氣息徹底消失。
這才有無形的風刮起,將那道玉盒召來。
季秋輕輕將其打開,仔細打量著這一枚晶瑩剔透,泛著血色絲線的道丹,敏銳的在其之上,感受到了些許熟悉。
良久,他才慢慢將其合上。
“昆侖墟,萬靈樹心,曦日之主身上的仙裔血”
心中默念著這枚丹藥的構造,季秋結合著屬於泰一的記憶,慢慢追溯著,隨後猛地睜眼,露出複雜:
“這種感覺,是那位。”
曾經於商丘古國,洛水河畔遊曆的那位老人,他走過了千山萬水,屬於泰皇的記憶,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但,
在開辟此世模擬之前。
季秋曾在文字流轉間,看到了衍化而來的情景。
其中有一幕,便是
走遍莽荒,嚐遍萬藥編撰人族神農譜的老人,倒在了昆侖墟前。
昆侖墟,立於商丘古國北方,為人族禁區,素來人煙罕至,荒獸成群,而西皇山就在周邊附近,或者說,便被此山所籠罩著。
那是仙裔的天地,是人族幾乎不曾涉及過的地界,相傳居住著一位通天徹地的古尊,她執掌著那方禁區,同時.偉岸的權柄,還映照化作了穹頂之上的煌煌大日,為莽荒萬物,萬族生靈帶來了光明。
絲絲縷縷,泛著血絲的淡金血,璀璨無比。
但是,季秋還是感受到了,這枚不死仙丹之上,隨即湧現而出的.另一股生機。
他曾與薑皇並行三年,二人推心置腹,毫無保留的共享過修行經驗,所以季秋對其修行的道路,也稱得上是頗為熟悉。
以至於待瑤池天女蘇月謠走後,季秋半晌不到,便已是知曉了這枚丹藥的構成。
那所謂的萬靈樹心,能中和仙裔血,端得不可思議,堪比鎮世神藥。
可如無意外的話,結合季秋未曾入世前的經曆來看。
那有可能,就是昆侖墟坐化為古樹的老皇者.一顆丹心所化!
‘哢嚓。’
細微的裂痕,從那道玉匣中浮現,而用手掌將其握住的白發少年,眼神平靜。
這一刻的季秋,就是泰一,也是人族的泰皇。
他眼前的丹藥,是用人族的先賢之血煉化而成的。
“廣成子”
“昆侖墟!”
季秋眸子微閉。
想起那位崆峒山上的古仙裔,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那寬袖大袍,峨冠博帶,如入世之仙般的儒雅道人,在自己的記憶,氣息就如同海淵一般,雖平時不在人前顯露,但季秋卻能有十成的把握斷定。
那,就是一位古尊!
對於莽荒基於強者的稱謂,季秋結合記憶,已然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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