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山巔。
赤鬆樹下,落葉紛飛,眼見外界天色沐雪,白霜布滿大地,廣成子一笑置之:
“吾隻是在這世間,見過太多太多了。”
“泰一,是個有變數的人。”
“他的身上有兩條不同軌跡的命運之線。”
“前者夭折於首陽山,而後者.”
慢慢的,老者眸中深邃:
“罷了,你不明白。”
廣成子聽到蘇月謠提及的人族本源與媧皇之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何為仙裔。”
“我們那個時代,仙裔是三祖的傳承者。”
“但,那個時代已經結束了。”
“因為他們的破界,我們的本源受到了缺陷,無暇道軀開始有了殘缺,為何時至如今,三祖道統,隻餘吾崆峒與寥寥幾支,不相往來?”
老人‘嘿’了一聲,一聲長歎:
“萬靈生世,隻渡不朽長生,誰又願意墮入塵埃,腐朽而死?”
“既不願,便隻能以他人之骨血,來填補自身之殘缺。”
“如此而已。”
“三祖的成道,致使我們那一代仙裔徹底凋零,而後,才是先天神靈執掌權柄的年歲。”
“二皇離去,他們的饋贈卻是並未遺留在你們身上,。”
撫了撫須發,廣成子望向茫茫白雪,搖了搖頭:
“俗語有言,一人成道,雞犬升天。”
“但”
“隻有吾等曉得,一人成道.那麵臨的,將是一道寂寥,雖不知古仙如何,但隨著二皇登天,所有的仙裔,隻要是達到古尊程度,有資格望仙的.”
“他們的前路,都已經出現了裂痕。”
“三祖時代,號稱萬仙來朝,可時至如今,又有幾人尚存?”
“一將功成萬骨枯!”
“那段以往吾與那幾位不曾提及的歲月,就是你們這個時代將要麵臨的寫照。”
“人族,是媧皇與羲皇辟道飛仙前所點化的,他們在短短一眨眼的時間做出的功績,即使於仙裔眼中渺小無比,但卻無疑也是令人驚歎的。”
“燧火初燃、蒼梧鑄國、蒼聖辟文、還有那不死仙丹的藥引,敢於孤身跋涉昆侖墟,在西皇母與昆侖墟主人,以及諸仙裔的注目下盜取仙裔之藥功成,坐化於禁區的老者.”
“太多太多了。”
“他們做出的事跡,或許就與他們骨血之中的那一縷生命精華有關吧,與萬靈不同,他們生來就有渺茫的機會,可以誕生出不可思議的奇跡。”
“即使,並未比肩仙裔,但卻依舊有可能在後世,做到那種程度。”
“然,這種生靈啊,將要有劫了。”
“不死仙丹,雖然是吾給泰一的一個機會,因為他當年於崆峒山迸發的那股念頭,還有他身上不同於他人的命,叫吾頗感興趣。”
“但,這確實是某尊大能者布的局。”
廣成子的目光似乎穿破了風雪,望向了商丘古國的東方:
“他算的很準,自持仙裔神靈的風範,鎮壓了闖入昆侖墟的冒犯之人,取了他的一顆丹心,以自身心頭血煉成了丹藥,借我之手煉化而成,隨後贈與了人族的古皇。”
“即使那皇者渺小,但他依舊沒有親自出手。”
“商丘的皇常年供奉仙裔,為的就是族群興盛,他甚至曾與廝殺神靈的同族爭鋒,將其鬥敗,隻為保全族脈昌隆不休。”
“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曾在吾座下聽道百五十載,怎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縱使不再為人,但隻要丹入腹中從而蛻變,能夠帶著人族繼續前行,商丘之主,那個當年乘龍輦三入崆峒方才得見吾麵的貴氣青年,是做得到的。”
“隻是有一點,他不知道。”
“服此丹後,身心也將蛻變,不再為人。”
“所以他拒絕了,但丹藥一經服下,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這一切的一切,都被那位昆侖墟的主人算死了。”
“借助這位曾一手締造了所有的皇者之手,將他曾經所締造的一切盡數收下。”
“雖是厲害,但,卻都是吾輩曾經玩剩下的罷了,隻可惜啊,吾輩的那個年月,並未有人族這種奇特的種族,不然.”
“都是些過去的事了。”
廣成子莫名一歎,看破世事的眸子露出晦暗不明的色彩,在越發沉默的蘇月謠麵前,將話語轉回:
“不過有些弊端,別人看不出來,但泰一卻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泰一雖被稱為皇,但卻與執掌古國的姬皇不同,他是生來為人,氣比天高。”
“這世間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
廣成子似乎想起了幾百年前,一睜眼時,那年已百歲,卻依舊意氣風發的白發少年,鏗鏘有力的言語。
“吾這有仙卷三百,三祖嫡傳,神靈之法,蛻變之道,應有盡有,你與我有緣,想修哪一路?”
“先生大才,但弟子拜山,隻想修.”
“我自己的道。”
“所以,請先生指點。”
正因他這句話。
廣成子一身根本妙法,盡數束之高閣,因為修那些法與術都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舍棄凡胎,溯本歸源,或為仙裔,或為神靈。
這都是季秋拒絕的。
然而就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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