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姿態有點像是談判，霍眸底閃過一抹意外，對她的膽量以及強大的心態。

    不是一般的女子。

    他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話題，就這樣被她直截了當的問起，甚至沒有一點鋪陳的廢話。

    他一噎，所有蓄積而足的勇氣被打散，他局促地沉默著。

    兩人形成鮮明對比，反倒膚白貌美的小嬌娘顯得落落大方。

    整個大堂像是陷入了怪異的漩渦，氣氛壓抑而沉悶，讓人無法喘息。

    薑生餘光留意身邊人，清了清嗓子，強勢將這微妙的氣氛打破。

    霍稍稍回神，神色凝重地看向對麵麵色平和的女子，唯有輕顫的睫羽泄露她的慌亂。

    她還是怕的吧。

    如果她現在大吵大鬧，或許他還能減緩一些內心的愧疚，她越是懂事平和，他就越覺得自己該死。

    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陰鬱的麵色沒有好轉。

    小錦悅心咯一下，他這樣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想。

    耳邊很快傳來男人甘冽沉穩的嗓音，他的語氣有些悲痛，“沈韜他沒了。”

    小錦悅雙手猛地攥緊，瞳孔驟然一縮，哪怕有了心理準備，在聽到真相的那一刻還是不可控的靈魂顫動。

    一瞬間，她的腦海出現了沈韜的音容笑貌。

    他永遠都樂觀開朗，笑出一口皓齒，樂於助人，隔壁鄰舍的能幫都會幫一把，大家都誇他。

    這好的人，怎就沒了呢。

    小錦悅嗓子似是被異物撐開，酸脹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霍看著她，見她難以置信悲痛欲絕，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處理的模樣，眼眶禁不住發熱。

    他伸手攏了把臉，主動開口講沈韜的事。

    “沈韜是個好苗子，我們不打不相識在軍營結識了，我把他帶到身邊培養。時間可真快啊，一晃就是五年過去了，在三個月前的戰役，我們遇到了麻煩。

    我們隻有兩千兵力，而對方有五千，明麵上我們打不贏的。

    我們隻能使用刁鑽的計策，幾個將領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派一人潛入敵人……”

    說到這，霍的嗓音都有些哽咽了，三大五粗的老爺們，在大西北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在景色怡人的江南落了淚。

    “應該是我去的，我就不該同意讓他替我去。”

    有時候霍會想，當初若是他去了，現在也就不必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始終沉默的薑生突然‘啪’一聲，合上折扇拍拍霍的肩膀，無聲無息地安慰他。

    他聲線幹淨，對上小嬌娘的視線，替他說未完的話，“小娘子，你也明白的，戰場上刀劍無眼，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很悲傷，但霍將軍感念沈韜，聽他的遺囑來餘縣尋你們了。”

    小錦悅一句一句消化他的話，沒想到這書生模樣的倜儻公子看著溫和，說出來的話卻這般冷漠無情。

    她明白，他這話挑不出毛病。

    但就是聽了不太舒服。

    她垂下眼眸，淚水順著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