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億年前,萬之外的西方,是一片浩瀚連天的大海。無數生物在海中遨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後來,大陸漂移,板塊碰撞,原本蔚藍色的水波退去,高原與山脈拔地而起,成為世界的屋脊。而那些遭遇橫禍的生物,或是隨著日出日落煙消雲散,或是深埋地底,將自己的生命化作堅石上的紋路,也許有朝一日,會重見陽光。
而這方西邊的土地有個名字,叫青藏高原。
相遇·化石
大客車在這條通往珠峰的天路上顛簸前行,高原毫無遮攔的烈日懸在天中,拉著窗簾,昏昏沉沉,熱氣蒸騰。待司機開累了,把車停在路邊,我們才得以走下車,吹一陣終年清爽的涼風。
正歇在路邊,遠遠見一個皮膚黝黑的藏族男子從前路跑來,停在我們麵前,在單肩一個布滿灰塵的挎包中掏出塊分成兩半的石頭。那塊岩石的兩半合在一起,用黑膠皮帶子纏著,被他端在手,那雙沾滿泥土,青筋盤虯的手幾乎與岩石難舍難分。他解開帶子,打開石頭,粗粗的手指顯得十分笨拙。石頭麵是一個巴掌大的海螺的花紋,中間有一點殘損。
“化石。”我脫口而出,竟和他異口同聲。我驚喜地笑了,眼睛一亮。接過那塊石頭,端詳把玩著,一邊議價。
他說四百四,我笑得有點戲謔,把石頭合上。
三百四吧,不能再低了,我們也不容易……
算了吧,我拿過那根膠皮帶子。
那你說多少?
兩百。
別介,那我不賣了,在山上奔波勞苦的,個把月也不一定開得出一個,加點吧,二百六吧,要不是看在你真心喜歡,是個明白人,任誰會給這低,再少真不賣了……
抱歉,知道你一片誠意,可是我身上隻有兩百,算了吧。我作勢站起,說話間,將石頭纏好,交還他的手中。目光碰到他的手,那雙幹裂粗糙的中年男人的手,竟將我刺得心頭一痛。什啊,你現在是在講價錢,談生意。我跟自己說,理理衣服,往車上走去。
剛一轉身,就傳來他急切粗獷的聲音,算了。好,二百就二百,你拿了吧!我笑著轉身,他忙說,再加二十行不?就二十!我正伸手去上衣兜內掏錢,手指碰到一遝紙鈔,那麵確實是有二十的。可我還是隻摸出兩張,他把沉甸甸的包好的石頭遞給我。還不一定是真貨,我那時想。
轉身,上車,剛好到了發車的點。
忽然聽到背後一個聲音,“慢走。”我回頭,看見那賣化石的男子站在車門口,黝黑的麵龐上掛著熱烈的笑,露出白白的牙齒。“謝謝”他說。
我有點慌亂地也笑了笑,回身上了車。客車發動了,向著綿延起伏的峰巒開去。顛簸的路途中,用手輕輕撫著那些紋路,從小對化石的好奇與熱愛,竟在萬之外的高山天路上與它相遇。
若為真金,此行不虛。
夜闌·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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