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派出所發生的事, 就像雲熹平淡生活陡然生出的意外,且這個意外很快被陸祉年一力撫平。
她沒操半點心。
隻是後來偶然從齊盛嘴得知,陸祉年在她去之前為什遲遲不肯答應和解。
警官當時指著錢誌強身上被揍得比較狠的地方, 問陸祉年, “是不是你打的?”
他供認不諱,懶懶應了, “是。”
“你為什打他?”警官又問。
為什?
陸祉年還沒來得及說什, 縮在角落的錢誌強就趕忙哆嗦著開口道,“我就罵了,罵了幾句而已。”
錢誌強說完,陸祉年朝他冷冷瞥了一眼, 唇角極輕極淡地扯起,“他活該。”
……
折騰好一番後,見再問也問不出別的什來,警官看著他倆,最後決定將事情定義為普通的打架事件, 簽個保證書到此為止得了。
卻沒想到在調解的時候碰到了個釘子。
“沒可能道歉。”
陸祉年漆黑又銳利的眼越過錢誌強,落在桌案的白紙上, 嗓音淡漠聽不出情緒, “再有下次, 我還是會動手。”
就連經驗豐富,據說處理過大大小小的案子足有上千件的派出所所長,親自出馬調解, 也還是失敗了。
出派出所的時候, 陸祉年保證金交了雙倍, 但口頭的敷衍硬是一句也沒有。
……
雲熹記得派出所門口, 錢誌強梗著脖子, 被所長壓著說了句,“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犯了。”
這之後所長看向陸祉年,想讓他多少也說兩句,最後握個手,最好事情能兩全其美地結束掉。
“人都跟你道歉了,這位同學你好歹表個態吧。”
可陸祉年掀了掀眼皮,對錢誌強的話恍若未聞,也並不打算就此和解。
他冷淡點頭,反手牽過雲熹手腕往外走。
“誒怎就走了,你還沒給人道歉呢”
驚詫過後,所長的呼喊聲順著風聲隱約傳來。
“沒什好抱歉的。”
他腳步未停,高高瘦瘦的背影輪廓就此融入夜色,將喧嚷聲盡數拋之身後。
卻抓著雲熹的右手沒鬆過,從頭到尾。
這個世界上和稀泥的人太多,人們仿佛見不得劍拔弩張之勢,總想著勸人和好甚至原諒。
可道歉和解就意味著承認錢誌強之前對雲熹的辱罵與傷害。
所以沒什好道歉的。
真要有事……
陸祉年心頭輕哂,大不了他一人做事一人當。
……
晚風,雲熹緊張得手指都在微微顫動。
連前邊的人倏然停下都沒注意到,冷不丁撞上前邊少年寬闊的肩背。
雲熹摸著鼻子小聲道,“你怎忽然停下來了……”
陸祉年回頭就看見她怔愣在原地,平日紮的高馬尾此刻披散在肩,細軟的黑發被風吹得微微有些亂。
但他沒多看,視線很快從雲熹的臉移至她的腳上。
路燈光線下,女孩纖白的腳胡亂套了雙室內拖鞋,看著就不那合時宜。
一看就是急著跑出來,連鞋也沒好好換。
難怪剛剛身後響起的踢踏聲跟往日不同,陸祉年眸中神色暗了暗,嗓音低沉道,“腳疼嗎?”
風聲太大,雲熹有些沒能聽清,“什?”
“我背你。”
陸祉年沒再重複,而是稍俯下身,坦露出大片肩背淡聲道,“上來。”
雲熹有些猶豫,畢竟他才跟人打了架,雖然模樣不像錢誌強那樣鼻青臉腫、盡顯狼狽,但保不準身上哪有傷。
她站在原地沒動,“沒關係,我能走……”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祉年打橫抱起,天旋地轉中,雲熹聽見有人在她耳畔念了句,“又不是抱不起你。”
低低的氣音,伴著溫熱的呼吸,徐徐籠罩在她周身,恍然間有種酥麻的感覺經久不散。
少年臂膀清瘦卻有力,雲熹感受著那股蓬勃力道,悄然臉熱起來。
他說,他抱得起她。
……
_
那晚過後,雲熹的生活好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她照常上課,過著家學校三點一線的生活,一切都沒什不同,除了……
除了看向陸祉年時,腦海中常常回響起那晚他貼在她耳邊說過的話。
以後不會了,
我會保護你。
沒人跟雲熹說過這個,哪怕是戲語,也足夠勾起她心中漣漪片片。
教室正值下課時間,聊天說話的人很多,喧鬧的背景音下,雲熹坐在課桌前,出神地看著自己才複習過一遍的錯題集。
從枯燥乏味的學習中抬頭,她手握著筆,無知無覺地在本子上的空白處寫下了點什。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黑色水性筆的痕跡是陸祉年三個大字。
她鬼使神差般寫下的,是他的名字。
這個認知讓雲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當背後傳來呼喊時,她更是做賊心虛般,伸出手擋在了紙上。
動作像極了她欲蓋彌彰的心跳聲。
“熹熹,你,你還在學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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