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書房

    陸祉年隨手將門給關上, 麵色比之方才淡定了許多，他瞥了眼坐在沙發椅處的陸雲楓，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 “您不是在出差, 回這快？”

    “別轉移話題。”

    陸雲楓瞪了眼自己這個看起來就不太安分的兒子，“有什話非得到書房來說, 你平時不是最討厭來這兒了嗎？”

    “難不成您想站人房間門口說？”

    陸祉年低了低頭, 無所謂地笑笑，“大半夜吵人睡覺，不太好吧？”

    他這話剛落下，陸雲楓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什時候變得這體貼照顧人了？”

    等了半晌，見陸祉年難得沒有反駁他說的話，陸雲楓又警惕性地問了遍，“以前怎沒見你對熹熹這關心過？”

    “您不是說了嗎，那是以前。”

    陸祉年懶散地扯了下唇角, 慢悠悠地說道，“現在是現在, 我關心她還不行？”

    關心？

    陸雲楓一臉的不相信, 總覺得他沒安好心。

    以至於最後站在落地窗前, 鄭重對陸祉年說道，“你怎想的我管不著，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去招惹熹熹。”

    在陸雲楓眼, 他這個兒子, 不是個好相處的, 渾身的冷淡尖銳都埋在骨子, 指不定哪一天就露出刺來, 到時候可別傷著了雲熹。

    卻沒成想陸祉年驀然出聲，“已經招惹了。”

    他半低著頭，耀白的光線灑在身上，徒留個淩厲的輪廓，反教人看不大清臉上情緒。

    正準備推門出去的陸雲楓，聽了這話後猛的停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發問道，“你說什？”

    招惹，招惹的誰，怎個招惹法？

    腦子念頭閃過無數個，陸雲楓深呼吸了口氣，按捺住教訓陸祉年的想法，耐著性子繼續追問道，“你把話再說一遍。”

    “我說，已經招惹了。”

    陸祉年抬起頭，漆黑銳利的眼睛竟浮現出幾分與平時不相符的認真，他笑了下，散漫腔調隱隱藏著真心的自嘲，“且我沒法再割舍。”‘

    他勢必會繼續招惹下去。

    然後為之負責。

    父子倆四目相對。

    還算開闊的書房因陸祉年的話，氣氛無聲地收緊。

    ……

    寒假第二天，因為上學時候的作息還沒能改過來，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的雲熹早早就起了床，一看時間才七點。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想起昨晚某人叮囑的多喝熱水，拿起放在床頭的杯子往樓下客廳走去。

    原本以為這個點樓下會空蕩無人，沒成想路過客廳的時候，雲熹無意間瞥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的陸雲楓。

    陸叔叔？

    訝異歸訝異，雲熹還是乖巧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陸叔叔早上好。”

    陸雲楓應了聲，見是雲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想到自己那個貌似鐵了心要同人家“糾纏不清”的兒子，他重重歎了口氣，話說得斟酌又謹慎，“熹熹，要不以後你盡量少和陸祉年來往?”

    還有半年不到的時間就要高考，陸雲楓實在是怕陸祉年耽誤了雲熹。

    聞言，雲熹握在玻璃杯上的手一下就加重了力道，

    “陸叔叔……”

    沉浸在自己情緒邊的陸雲楓，卻沒注意到她這一細小的呼喊，兀自說道，“他來找你你也不用理他，專心學習就行。”

    “對，學習，快高考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比較重要……”

    後來陸雲楓還說了些什，雲熹完全沒聽到。

    她隻記得自己在陸雲楓懇切又期待的目光，再緩慢不過地點了下頭。

    雲熹不願意多想，可那些話會不由自主地在她耳邊響起。

    陸叔叔的話不難理解，無非是想讓自己和陸祉年不要走得太近。

    也對，他們其實也沒什理由走太近。

    暮色四合的時候，雲熹獨自站在陽台的窗邊，一瞬不移地盯著天邊最後一抹霞光。

    看它光輝燦爛，看它搖搖欲墜，最後看它掩於黑夜。

    光亮消失了。

    雲熹臉上沒什表情，隻是莫名教人覺得難過。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雲熹有意無意地同陸祉年避開，早上起得很早，帶上書去附近的圖書館複習，連午飯也不在家吃，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才會從外麵回來。

    這樣的安排下，即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和陸祉年遇到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且就算見到了，雲熹也是匆匆錯身離開，連講句話的間隙也沒留下。

    於是，越來越多的次數，陸祉年見到的都是雲熹“落荒而逃”的背影。

    傻子才看不出她的不對勁。

    在雲熹又一次晚歸的時候，陸祉年直接將人堵在了樓梯口。

    他站在台階上，模樣姿勢居高臨下，可說出口的話卻不是那一回事，“為什躲我？”

    問這話時，陸祉年形狀狹長的眼定定地盯在雲熹身上，仿佛一個不留神，她就會跑了一樣。

    雲熹很難回答，她垂著頭，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冷冽氣息。

    好半晌，她才仰起臉，口不應心地說了句，“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她撐著笑臉，故作輕鬆，“其實也沒有故意在躲你，可能，可能就是作息不太一樣……”

    但後邊那句“既然不一樣，那就不必強求”，雲熹實在說不出口，她隻能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去。

    “你真是這想的？”

    對麵站著的人忽然間開了口。

    雲熹能感受到陸祉年落在她身上那道如有實質般的目光，在這樣的眼神下，仿佛一切都會無所遁形，以至於她一下都不敢多動。

    在這熟悉嗓音的問詢下，她匆忙地點了個頭，“是。”

    陸祉年的反應比雲熹想象的要平靜。

    他沒多說什，略微一點頭後，就將上樓的路給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