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

    每一個字雲熹都聽得很明白, 可連在一起總覺得有些恍惚。

    “你是認真的嗎？”

    好半晌，她才慢慢開口問了句。

    哪怕心動難捱，可她否認不了自己其實不那相信感情的事實。

    她記得許如煙女士最初也是因為喜歡, 才不顧父母反對, 毅然和周正彥那個巧言令色的人在一起的。

    可後來的結局並不好。

    因為周正彥的哄騙行徑，許女士為“喜歡”兩個字搭上了自己一生。

    更何況他們現在這個年紀, 未來誰也說不準。

    喜歡, 真就可靠嗎？

    雲熹不由閉上了眼，體內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叫囂個不停，連她自己也摸不準，到底什才是她該選擇的。

    倏然間, 她頭，病號吃飯需要人喂。”

    他這話說完，齊盛明顯被他這不要臉的程度震驚了下，滿臉滿眼都寫著“你又不是手斷了，為什需要人喂”。

    倒是雲熹，短暫的怔愣過後，遲疑著問了聲，“你需要嗎？”

    齊盛不可置信地看向雲熹，又痛心疾首地看向陸祉年，目光在他們倆人之間不斷逡巡。

    他忽然覺得自己多餘起來，悲憤交加地抱著自己那盒飯走了出去，出去還不忘將門給帶上。

    “齊盛走了？”雲熹仍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陸祉年唇角微微勾起，顯而易見的心情不錯，“不用管他。”

    望著齊盛離去的背影，陸祉年不免想起他所“指控”的“拖著不肯出院”。

    陸祉年從前的確不喜歡醫院，但現在……

    他目光從湯碗的吃食轉移到雲熹臉上，倏然覺得這樣好像也沒差。

    ……

    但陸祉年還是隔天就出了院。

    他本來打算計劃利用暑假帶雲熹出去玩，連去哪他都計劃好了，結果雲熹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來自雲熹很久以前拍戲時候認識的演員老師，“熹熹，你和前經紀公司的經濟合約已經解除得差不多了，除了一條，你在合約期間得拍一部公司戲。”

    “現在正好有個機會，韓導新開了部電影，有個戲份不是很重的角色，如果你能試上的話，合約大概率就沒問題了。”

    雲熹點頭道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她的確和從前的經紀公司簽了個比較麻煩的長約，打電話給她的演員老師是她媽媽的朋友，也是帶她入行的人，這次也是好心將這個機會告訴她。

    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試試。

    不管以後還演不演戲，這個合約都得先解決掉。

    考慮了兩天後，在給出自己的答複之前，雲熹先將事情告訴了陸祉年，然後詢問他的意見，“你覺得怎樣嗎？”

    陸祉年看著她，直說了句，“想去就去。”

    他頓了下，又說道，“不想去我也可以幫你解決。”

    “謝謝。”

    雲熹露出個輕鬆笑容。

    她決定去。

    從前覺得演戲是負擔，甚至久而久之成為一種心病，但現在不一樣了，她逐漸成長，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更何況，也已經有人陪在她身邊。

    ……

    意想不到的是，試戲很順利，雲熹拿到了那個戲份並不如何重的客串角色。

    拍攝地點正好在南川郊區，因為隔得近，她隔三差五還可以回趟家。

    不過，比起之前她和陸祉年見麵相處的時間還是大大減少了。

    倒是手機聊天框發來的信息明顯增多了。

    雲熹每每下戲，都會看見那個熟悉的黑點微信名給她發來東西，有時候僅僅是一張圖片，有時候是寥寥幾個字，連表情都沒有的那種……

    但就是風吹雨打，從不間斷，準時得有些可怕。

    －“按時吃飯沒？”

    看見這條消息，雲熹正想回個“吃了”過去的時候，忽然被劇組工作人員叫住，“雲熹，韓導找你。”

    她趕忙放下手機，走了過去。

    “韓導，您找我？”

    導演手上正拿著台詞本，見她來了，歎氣道，“葉穎佳想刪改戲份，這一刪改，你那部分就得重拍。”

    葉穎佳是電影女一號，投資方欽點的那種，比雲熹大不了幾歲，氣焰上卻要囂張很多。

    這種刪改戲份的事情，雲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好好一部電影，總會有人想插手，就算是導演，有時候也隻能聽之任之。

    見導演為難，雲熹應了下來。

    改變別人顯然不可能，那就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和導演談完，雲熹就回去準備傍晚要和葉穎佳一起合拍的戲份。

    才坐回座位，她就發現自己手機響了，備注上是明晃晃的“陸祉年”三個大字。

    雲熹掩唇接聽了電話，“你怎忽然給我打電話？”

    “看你吃飯沒？”那邊響起鬆懶卻又理直氣壯的腔調。

    作為演員，不能按時吃飯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好像，在陸祉年眼，她能不能按時吃上飯，特別特別重要。

    “吃了。”雲熹小聲回答道。

    聞言，陸祉年放下心來。

    隻是掛斷電話之前，不免又囑咐了句“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連雲熹自己也沒想到，她會接上這句話。

    意識到都說了些什後，雲熹臉上像被酒精迅速醺紅，熱意不住蔓延，直至瓷白膚色的脖頸處。

    她想裝作什也沒發生，趕緊說了句，“有，有人找我，我先……”

    可“走了”兩個字尚還含在嘴，電話那端就響起聲極輕極淡的笑聲。

    “誰說沒事的時候不能找我？”

    那話高興的意味很明顯，偏偏話說得不疾不徐，仿佛每一個字都要擊打在雲熹心上，“你什時候找我，都行。”

    雲熹強裝鎮定地放下了電話，臉頰處的微紅，過了好一會才平息下去。

    她忽然發現，其實自己不抗拒陸祉年，不但不抗拒，甚至……還很喜歡。

    ……

    深呼吸了口氣，雲熹為入戲調整自己的狀態。

    傍晚的時候，她準時等在片場，準備等導演喊開拍。

    但她遲遲沒有聽見導演的聲音，疑惑地往監視器後頭看去的時候，發現導演正在焦頭爛額地打著電話。

    “來不了？開什玩笑？”

    “現在全劇組的人都在等她一個人，這浪費的財力和物力還需要我和你說嗎！”

    ……

    雲熹正皺眉聽著，肩膀被人突然被人拍了下，是推薦她來試戲的前輩。

    她回頭笑了下，打招呼道，“林老師，您怎來了？”

    林珂在戲演女主的媽媽，但她和葉穎佳的關係實際並不好。

    沒什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看不上葉穎佳不好好演戲，愛給別人添麻煩的做派。

    但林珂喜歡雲熹，她覺得雲熹跟葉穎佳簡直正相反，演戲刻苦又有悟性，還從不給人添麻煩。

    她摸了下雲熹的頭，好心說道，“別在這等了，葉穎佳今晚估計是不會來了，這場戲指不定什時候才能拍。”

    “發生什了？”雲熹好奇問道。

    林珂掏出手機給她看，“她才爆出戀情，眼下正掛在熱搜上，哪有心思來劇組拍戲，剛剛正在給導演請假呢。”

    雲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並不關心別人的私事，了什，不過片刻，那些扛著長?槍短炮守在外麵的人，全都散了。

    旋即，門外響起有力敲門聲，“熹熹，你在麵嗎？”

    “在。”

    雲熹原先埋在膝蓋的頭抬了起來，然後她就看見門驟然打開，光亮傾瀉進來的同時，陸祉年也走了進來。

    見她蹲在地上，他朝她伸出手，輕聲問道，“我抱你回去，成嗎？”

    雲熹點頭，張開手，呈一個毫無防備的姿態。

    ……

    這次過後，雲熹每次到劇組來，亦或是回去，陸祉年都不容分說地接送她。

    她還沒說拒絕，他就掐著她臉頰，低聲請求道，“就當給我個表現機會？”

    劇組

    今天是葉穎佳自緋聞風波以來，拍的第一場戲，正好和那晚的續上。

    估計是被導演教訓過了，葉穎佳這次難得的好合作。

    拍戲順利，雲熹也樂得輕鬆，比預計收工的時間早了大概半個小時。

    想到可能會在外麵等著的陸祉年，雲熹動作迅速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走。

    這幅著急的模樣落在林珂眼，讓她忍不住調侃道，“熹熹這是談戀愛了，走這快？”

    雲熹愣了下，旋即搖頭道，“還沒有男朋友。”

    林珂聽她這說，正準備肯定，結果又聽見她笑著補充道，“但有喜歡的人。”

    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

    車上，陸祉年照舊替她係好安全帶。

    卻又不經意地問了句，“聽說某人還沒有男朋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