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們的神情慘淡。

    一路走來，洛雪的每次推算都很靈驗。

    但千逃亡的盡頭，依然還是死路一條嗎？

    洛陽從地上拾起龜殼，他氣鼓鼓的將龜殼砸在路邊的山石上。

    哢嚓一聲脆響，龜殼滾落在地。

    洛陽抬腳還要繼續去踩龜殼。

    “你幹什？”洛雪生氣的抓住弟弟的胳膊：“這是爹留下的寶物，你怎能如此對待？”

    洛陽擦了擦眼淚，他生氣的喊道：“爹爹算來算去，算了一輩子還不是死了？如果這個王八殼真的有用，那爹爹叔叔哥哥怎會死？什天算鐵算人算，統統都是裝蒜！”

    洛雪氣得臉色發白，抬手想要打弟弟一耳光。

    鄭山等人麵麵相覷，心想小孩子的話，雖然說的難聽，但也有幾分道理。

    如果洛家的推算之術真的有用，那怎會滿門抄斬？

    “君子見機，達人知命。”明嶽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推算之術雖然神奇，但未來尚未決定，一切仍是未知之數，命運的種子依舊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鄭山表情痛苦的說道：“可是小姐的推算，我們凶多吉少。”

    明嶽啞然失笑：“凶多吉少就準備束手等死嗎？人終有一死，既然知道要死，那你為什不現在就抹了脖子？”

    鄭山被強詞奪理的明嶽氣得滿臉通紅。

    “鄭叔，卦辭隻是說艱難而已，”洛雪輕聲勸說道：“一路坎坷，就算這次艱難些，咬咬牙終究還是能熬過去的。”

    鄭山點點頭，心想下下簽也未必就是大家死光。

    內廠的混蛋要是追過來，無非就是拚死一戰罷了。

    逃亡者們默然散開，在附近的山坡和樹頂上增加了更多的人手，將警戒的區域擴大。

    四周無人，明嶽看著沉默不語的女算師問道：“這些人臉上已經露出死氣，你善於相術，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吧？”

    洛雪嗯了一聲，神情頗為感傷。

    這時，明嶽看著女算師淡淡說道：“你多久沒照鏡子了？”

    八個字，聲音很輕，卻如同雷霆，震得洛雪花容失色。

    雙手顫抖的洛雪從隨身的荷包拿出鏡子，隻見光滑的鏡麵上映出自己的臉。

    自己的容貌還是那清秀婉約，但眉腳微微下吊，額頭上籠罩這一層若有若無的淡淡灰敗氣色，分明是命在旦夕的模樣。

    洛雪手一鬆，銅鏡跌落在地麵上。

    明嶽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少女，他閉著眼睛繼續盤膝打坐了。

    整個逃亡的隊伍陷入沉默而決絕的氣氛中，大家休息了一個多時辰，讓馬匹稍稍休養之後，又急急忙忙的開始趕路。

    洛雪心如死灰，坐在馬上精神恍惚。

    清河洛家，一直有“天命不可違”的祖訓。

    甚至有些洛家族人，在算出自己命不長久的時候，真的會安排好後事，去墓中“等死”。所以，洛家的祖墳，被人稱為“活死人墓”。

    洛雪從不懷疑推算之術的準確性。

    倒是洛陽頗為樂觀，不停安慰著姐姐。

    ……

    隊伍在祁蘭山中行進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幾隻驚鳥從遠處飛起。

    商隊中的人們被野鳥淒厲的叫聲吸引，紛紛探頭朝著那邊張望。

    鄭山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內廠的飛魚衛向來不走尋常路，他們酷愛用一些忽如其來的小動作吸引目標的注意力，然後發起淩厲的一擊。

    看這情形，隻怕飛魚衛的人已然近在咫尺了。

    果然，附近的樹叢中便傳來“哢哢”的幾聲輕響。

    聽到這聲音，鄭山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拽著身邊的洛雪，將姐弟倆從馬上拖下來。

    下一瞬間，無數弩矢從樹叢中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