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黃梅雨季。

    一個穿著白色T恤，灰色長褲的黑發青年低著頭，行色匆匆地走在雨中。

    他攥著一疊厚厚的紙，上麵寫著他的名字、年齡、學曆，經曆以及各種各樣的信息——那是他為了麵試準備的簡曆。

    但現在麵試已經結束了，簡曆自然也沒了用處。

    遲疑了片刻，青年把簡曆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十多秒後，已經走遠的青年忽然又麵無表情地溜達了回來。

    他把簡曆從垃圾桶抽出，小心翼翼地撕下沾染了些許汙漬的封麵頁和末尾頁，隻保留中間幹淨的頁麵。

    “下次還能接著用……”青年嘟囔著。

    把簡曆放進挎包，他終於不再逗留，搭上一列輕軌，返回自己租住的地方。

    他叫杜林，今年24歲，正在找工作。

    不過對他這樣平平無奇的年輕人來說，工作並不好找。

    他連著麵試了3家公司，每一位麵試官的回答都是大同小異，不是“杜先生您的履曆不太符合本公司的要求”，就是“我們的錄用人數已經滿了”。

    杜林心如止水，知道自己的履曆在這些見慣了名牌大學畢業生的麵試官們眼確實沒什吸引力。

    杜林畢業於一所普通的大學，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得過競賽獎項，也沒有出過國，長相隻能算中等，聲音音色一般，沒有太多辨識度，有關於杜林的一切都很普通。

    從輕軌站出來後，杜林仰頭看天。

    天空白茫茫一片，本來一眼就能望見的高樓沉溺進水霧，隻能辨認出些微朦朧的輪廓。

    沒有盡頭的水雲積壓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仿佛一大塊飄浮著的半透明棉絮，杜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帶上了水汽。

    杜林不想買傘，把挎包揣進懷，一路往小區大門狂奔。

    “小杜，沒帶傘啊？”

    傳達室的老大爺一見杜林像條野狗似的逃回來，連忙從腳下拿起一把傘，從窗口遞出去。

    “忘帶了。”

    杜林躲到傳達室的棚子下麵，拍拍挎包上的雨水，轉頭看見好心的大爺還在把傘往外送。

    “不用不用，大爺，我回去衝個澡就好了。”他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說完這句話，杜林跨入雨中，繼續往回趕。

    他租住的地方是一個老小區，雖然位置有點偏僻，但勝在租金便宜，對於他這樣在大城市無依無靠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房子是最合適的。

    ——總比住城中村好。

    杜林奔進一棟昏暗的單元樓，一邊從褲兜掏鑰匙，一邊熟練地跺腳。

    樓道的聲控燈亮起，杜林看見他家門口正好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紅頭發的女孩，杵著一根形狀扭曲的粗大木棍，身穿一件異常華麗的黑色長袍，邊緣滾著金色花紋的絲線，腳上是一雙看起來很昂貴的圓頭中筒皮靴，打扮得跟個中世紀魔法師似的。

    女孩注意到他進樓的動靜後，木愣愣地轉過頭來，也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看什。

    這是……coser？

    這兩天仙遊市有辦漫展？

    他大學是動漫社的社員，純正的阿宅，自然認得出來女孩正在扮演什。

    隻不過，從學校畢業以後，杜林就沒怎關注過阿宅圈子的事兒了。

    生活太累太忙碌，沒那多精力了。

    杜林隱約覺得女孩身上的裝束有點眼熟，他應該認識女孩cos的這個角色，但想不太起來。

    他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也懶得多想，準備直接進門了。

    “止步。”女孩緩慢地揚起她手的那根木棍，“不要靠近，很危險。”

    女孩的語氣呆呆的，沒什感情的樣子，嘴說的話很像是從哪背下來的遊戲台詞。

    “這是……我家門口啊。”杜林看女孩年紀也不大，似乎也就十五六歲，所以不想和對方計較。

    這個年紀的孩子，中二病最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