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與元明的事不脛而走,風言風語在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元明已有多日沒來我殿中了。
我聽侍從們說,陛下與大臣們吵嚷起來,大臣們絲毫不讓,執意說……我是妲己轉世,專惑人君。
他們說完還看看我的臉色,我沒什反應隻是讓他們下去。
今晚元明還是留宿在了自己的殿,我一直等到戌時才把殿的燈給滅了。
殿內靜悄悄的,我披衣起身,躲過外頭守夜的侍從們,拿了顆夜明珠從小門走出去,拐了幾個彎走上一處高台——季清在那等我。
夜風颸颸,我披散著頭發,穿著幾重薄紗望著宮牆外的山巒。
季清立在我身後,低聲詢問:“娘娘,已經決定了嗎?”
我答道:“我必須得走啊……”
季清猶疑一瞬:“是因為……您和陛下的……”
“你覺得這件事是誰傳出來的?”我扭過頭去看他。
季清連忙伏低身子:“末將不敢揣測。”
“管他是誰呢,對吧?”我笑了笑,“紙是包不住火的,是真的就總會讓人知道。”
“真……真的?”
“早點知道也好,及時止損,我也能功成身退,免得晚節不保,生前身後皆是罵名。”我問,“事情準備的怎樣了?”
“兵馬、糧草、將帥皆已準備妥當,萬事俱備。”
“好啊。”我眺望著遠方,“此戰定乾坤,若是陛下勝了,往後的日子都好過;若是敗了……早晚得死。”
季清囁嚅嘴唇,沒說話。
“有話直說。”
“娘娘當真要隨軍?前路艱險,條件又極其惡劣……末將怕娘娘會不適應。”
“你說我吃不了苦?”我笑了,“季清啊季清,我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草根樹皮泥土蚯蚓老鼠蟲子,你覺得我什沒吃過?七歲的時候還險些被自己的父親當做兩腳羊賣掉,你覺得我吃不得什苦?”
季清噤聲。
“還是你覺得女子隨軍會帶來厄運?”
“末將絕無此意!”季清連忙道,“娘娘鎮守後宮,扶太子登基,垂簾輔政,下達的命令又對百姓多有裨益,末將是真的佩服娘娘,若是娘娘能坐鎮帳中,將士們必定軍心大定,殺陣殺敵必猶如虎狼之師。”
“你不覺得我是妖妃,蠱惑君主,讒言媚上?”
季清沉默良久:“娘娘有自己的苦衷。”
我點點頭:“行了,此後的事,就按照我說的做,朝中的人我也會打點,你們互相配合。到時候我自請隨軍前往封地,皇帝也沒什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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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大臣開始瘋狂攻訐我的過去,攻訐我做容夫人的日子的斑斑劣跡,罄竹難書。
禍國殃民、牝雞司晨、淫蕩邪魅,古往今來所有用在女人身上最惡毒的詞匯他們都毫不猶豫得砸向我,其中一半由我授意,而另一半……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趁機宣泄對我長久以來的不滿與厭惡。
元明忙於政事,又為了我不得不避嫌,隻能每晚讓宦官傳信於我,叫我安心,那些辱罵我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可他如今根基未穩,能用的人朝中寥寥,是以我告訴他,忍。
我也需要他忍,我不想要他頭腦一熱生了反骨,誰的話都不聽第二天直接立我為後——那樣也太可怕了。
我在等一個時機,一個群臣激憤到了頂點,我挺身而出,自請離宮,前往封地的時機。
我等到了,也這樣做了,我站在朝堂之上,讓他放我出宮。
我說:陛下大了,哀家功成身退,想回封地養老了。
我說:季清將軍為人穩重,此次南征又恰巧路過封地,就讓他送我吧。
我說:自此後不能再照顧陛下,還望陛下多自珍重,努力加餐飯。
我看見元明在殿上愕然無措的神情,冕旒遮擋著天顏,他長久無言。
我又高聲說道:“還請陛下準許。”
元明起身,他緩緩走下台階,站在我的麵前。我們四目相對,胸中情緒翻湧,麵上卻都維持著冷靜自持。
“母妃……想離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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